第三輯你懂得什麼叫父親嗎 28.父愛無言
父愛是無言的。多少深切的感動都蘊藏在平凡的生活中,這簡單的幸福彙進了歲月的小溪,緩緩地滋潤著我滾燙的心田。
夜,已經很深了。
隔壁傳來了爸爸的幾聲咳嗽,我披衣下床,來到爸爸的床頭,伸手摸了摸爸爸的額頭,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借著窗外投來的月光,我看見爸爸輕輕地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我回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睡意早已全無。擰亮台燈,目光又停留在桌上一張發黃的相片上,那是爸爸的相片。爸爸的頭發濃密眼睛細長,鼻梁高聳,雖算不上英俊,但也說得上眉清目秀,一身戎裝襯得爸爸更是神采飛揚。
窗外繁星點綴著靜謐的夜空,當年媽媽告訴我的許多往事一下全都複活了……
爸爸是抗日名地江蘇劉老莊人,十五歲那年,他目睹了八十二名無畏的中華男兒和十幾倍於他們的日軍,從早晨戰到黃昏直至拚盡了最後一滴血那慘烈悲壯的一幕。這就是著名的劉老莊戰役。民族的怒火激沸了爸爸的一腔熱血。在一個寒冷的早晨,爸爸揮淚告別了家人毅然參加了新四軍。從此,便踏上了一條艱難而不平凡的道路。從華東地區到東北平原,從抗日戰爭到遼沈戰役,這之中,爸爸曆經了無數場浴血拚殺的生死考驗,身上至今還殘留著戰爭為他烙下的令他驕傲了一生的槍傷和凍傷。
抖落了一身硝煙走入和平年代後,爸爸成了一名軍校的教官,然後在眾多的熱愛軍人的姑娘中一下挑中了有著一雙黝黑大辮子的媽媽。再後來,爸爸又把背包背進了嫋無人煙的茫茫戈壁,完成了另一段的特殊歲月。
當蘑菇雲升騰在西北空曠的天空時,我,似一片報春的嫩葉輕輕地點綠了爸爸媽媽那間簡陋的小屋。就像一棵比別的種子晚發芽的小苗,我似乎從爸爸那兒得到的陽光總是格外得多。
我出生不久,當我小小的身子靜靜偎在爸爸的懷裏時,那可愛的睡態和滿懷的乳香令爸爸興奮不已,久久不忍放下,以至竟把我養成了一個放在床上就嚎啕大哭的毛病。為了不驚擾四鄰的休息,爸爸媽媽經常輪流抱著我靠在床頭,一人隻睡半宿。有時媽媽太困了後半夜沒有醒來,爸爸就披著軍大衣一坐就是一個通宵,直到晨曦吻上我的臉頰,爸爸才匆匆地洗把臉趕著去上班。
生命在我麵前靜靜地展開了一條美麗的小路,無論天涯海角我的手仿佛始終都牽在爸爸的手中。
那是我剛學會走路時,頭上得了一種不知名的病,直流膿水,去了很多家醫院都不見效。頭發幾乎都脫光了。爸爸心急如焚,他知道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頭發意味著什麼。幸好一個叔叔不知從那兒找到了一個偏方,可其中一味藥是石頭一樣堅硬的東西,醫院又偏偏沒有壓碎它的機器。爸爸二話沒說,就用一隻小小的藥臼,用了整整兩個晚上,硬是一點點的把一塊頑石碾成了細細的粉末。他手掌上那一層層的血泡換來的是我像媽媽當年那樣令人羨慕的一頭秀發。
父愛是無言的;多少深切的感動都蘊藏在平凡的生活中,這簡單的幸福彙進了歲月的小溪,緩緩地滋潤著我滾燙的心田。“感激”這個詞用在親人之間似乎不太適合,但我翻遍了所有的詞典,也找不出任何詞句可以表達,爸爸在為我付出一切時我內心的感激之情了。偉大的父愛,使我懂得了這世間還有著一份無法替代的情懷。在我成長的道路上,無時不撒滿了爸爸那慈祥關注的目光,多少年來,不曾離它一步。它是我生日早上的第一聲祝福;它是我感到委屈後深深的關切;它是我已成年後出門時紙上畫滿的路線圖;它是大雨中車站上那濺滿褲腳的泥點和傘下翹首渴盼的焦急。
那是上班後的一年,我突然得了急性闌尾炎。記憶之中除了腹部陣陣的翻痛外,就是爸爸一路上握住我的那隻手,我感到他的手很涼。因為是深夜,醫院裏電梯停了,病房又在頂樓,一愣神,爸爸已經毫不猶豫地在我前麵躬下了腰要背我上樓,看著爸爸蒼老的脊背和滿頭的白發,我的心猛地抽緊了,酸酸的眼淚慢慢湧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