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有一種情,叫相依為命 19.姐姐
姐姐走了。她走得如此淒涼,如此匆匆。但在我心裏,姐沒有走,她仿佛還在我的身邊。
中秋佳節,我想起了姐姐——那個美麗、善良、聰慧,卻無法與我舉杯邀明月的姐姐——那個總是把一半月餅分給我,托著腮幫,看著我吃的傻姐姐——她悄悄地走了,那年,她才29歲。
姐出生於上世紀60年代。在我們兄弟姐妹6人中,她排行老二,長我8歲。
那時的生產隊,養家糊口全靠家庭勞力掙工分,一個工分有時才二三毛錢,一年的工分錢,除了供平時家用,還要買口糧,供孩子上學。再加上,爹娘身體又不是很好,糧食不夠吃是常有的事,後來,學費也成了問題。無奈之下,姐沒能上完小學一年級就輟學在家了。
回家後的姐,除了要幫爹娘於活,還要哄弟妹長大,直到自己也成了真正的家庭勞力。
打我記事起,姐就是村裏的名人了——鞋底納得平整,花繡得精致,編織東西麻利,裁剪衣服合體。我也常常以姐為榮,時不時地把她給我繡的漂亮的虎頭鞋炫耀給夥伴們;更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姐一樣聰慧靈巧,被大家讚不絕口。
然而,我再也用不著點燈熬夜,苦學這些本領了。因為我比姐幸運,我靠上學,靠姐和家人的鼎力協助,終於跳躍了農門,走出了大山,容身於精彩繁華的世界,過起了真正吃穿不愁、享樂無限的城市人生活。
我不知道,這於情、於人、於理,是應該高興,還是遺憾。我隻知道,姐比我聰明,隻是命運愛跟她開玩笑。
記得,那是1976年10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天剛剛有點寒意,我正在村口玩,村裏的一位知青哥哥突然走到我的跟前,把一雙新新的漂亮的小手套戴在了我手上。我愣愣地看著他,他卻笑咪咪地摸摸我的頭說,“幫大哥哥一個忙,再把這雙手套帶給你姐。”就這樣我不知不覺被他“俘虜”,並心甘情願地給他們倆當起了聯絡員。
開始,姐還在猶豫,可隨著倆人在勞動、生活中接觸多了,處得久了,姐慢慢了解他,接受了他,直到臉上寫滿了幸福。
看著姐燦爛的笑容,我也曾萌生過想叫一聲那位知青哥哥姐夫的衝動。
可爹不同意。他說,城裏娃和農村娃的婚事,常因門不當,戶不對,黃的多,成的少,還是農村人找農村人踏實順理。就這樣,任由那位知青大哥百般懇求、萬般保證——他會對姐好,但最終還是沒能成為我的親人。
此後,姐的婚姻就由爹一手包辦了。
聽爹說,他之所以讓姐嫁給姐夫,主要是姐夫當時的家境不錯——三間瓦房,父子二人,特別是糧食,不但夠吃,還有剩餘。姐隻要嫁過去,吃住就不用再發愁了,這樣,他和娘也好放心。
這理由聽起來俗了許多,但在那個人人向往溫飽的年代,誰又能說那不是父親對女兒的另一種愛呢?
正是這實實在在的父愛,姐不再把婚姻隻看成自己一個人的事。
姐對姐夫沒有過多過高的要求。她隻求姐夫婚後在糧食和吃方麵盡量不要虧待了她娘家弟妹。她說,隻要姐夫答應這一條,就嫁給他。善良、忠厚的姐夫二話沒說地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