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憶舊年(1 / 3)

第141章憶舊年

霍廷業的話,讓所有人的心裏都驚了一下。

但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說大話的人,說到必定會做到。

宮門外傳來了高昂的廝殺聲,陣陣刺耳。

“我要你。”霍廷業攥緊了夏千羽的手,“你別想逃開我。就算要死,我也要帶著你一起死。”

夏千羽不敢置信的望著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放開小羽!”霍伯息厲喝。

外頭打得何其激烈,這裏卻又僵持不下。

白姬急急忙忙的跑來,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樣,“皇上?皇上,叛軍打到了宮門口,咱們得暫時離開。”

夏千羽定定的望著霍伯息眼睛裏的憤怒,她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憤怒。鳳袍在身,雖然還沒有宣讀立後的詔書,可她已經等同於他的皇後。

而此刻,夏千羽沒有反抗,任由霍廷業拽著,是男人都會憤怒至極。

“皇上?”白姬泣淚,“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不隻是叛軍,還有戎人大軍……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皇上!”

“皇上!”夏千羽推開了霍廷業,縱身一躍直撲霍伯息而去。

半空中,她回頭去看處於包圍圈的霍廷業,耳畔是霍伯息的一聲厲喝,“放箭!”

萬箭齊發的時候,嗖嗖的聲響從耳畔掠過,她看見他唇角的那一某笑。如果不是他鬆手,她絕對不可能掙開他的束縛。

霍廷業的武功比她高,若要留著她,幾乎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他方才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逼著她離開?

還是說……他在給她選擇的機會?

看她會選擇誰?

事實證明,他又輸了。

輸給霍伯息,輸了自己。

拂袖擋去一部分的冷箭,霍廷業的肩頭被貫穿。弓箭手已經來不及放第二箭,因為霍廷業的兵已經衝了進來。

那一瞬間,霍伯息帶著白姬在侍衛的護佑之下急退而去。

夏千羽看了一眼倒伏在地的霍廷業,狠狠心持劍護送帝王離開。她是臣也是後,所以這個時候隻能心係君王,心係東璐國的天下,決不可因為這逆黨之首而亂了自己的立場。

從始至終,她隻屬於皇帝一人。

護送著霍伯息和白姬從側門離開,因為霍廷業中箭,所以那頭也亂成了一團,給了霍伯息他們喘息的機會。

“你往西邊走,朕在東邊的林子裏等你。”霍伯息道。

握緊了手中冷劍,夏千羽點點頭,“好!皇上保重!”

“一定要活著!”這是霍伯息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翻身上馬,她還是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冷劍在手,隻要還有一口氣,她就得為東璐國拚殺,為東璐國的皇帝殺出一條血路。

夏家忠君愛國,三代忠良。

夏千月為了東璐國而捐軀,她身為同胞姐妹,更得奮不顧身。

她不能丟了夏家的臉!

戎人早就聽聞夏千羽的名頭,早前踏入東璐國的時候更是殺了夏千月,將其用巫師的鏡子壓在了將軍墓中,如今夏千羽就在跟前,他們豈能放過她。

皇帝拋出了她,就等於拋出了誘餌,引著所有人都跟著夏千羽跑。

東璐國有夏家姐妹,這江山早晚會討回來。

所以……夏千羽不能放過!她的命,在戎人的眼裏比皇帝更有價值。

夏千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魔,竟然會發了瘋似的把人引開,眼見著再也見不到富麗堂皇的宮殿,眼見著距離皇帝所說的小樹林越來越遠,眼見著……死期將至。

她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她被逼到了山腳下,已經沒了退路。

冷劍在手,她腳下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

戎人以戰勝她為榮,也不放箭,隻想活捉。

一個接一個的衝上去,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她渾身是血,握劍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著。她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到了最後她隻是憑著自己堅強的生存意識在出劍。

體力不支倒在屍堆上,她聽得有腳步聲在靠近。

為了防止她再次站起,冰冷的刃口無情的剜去了她的雙眼。疼到麻木,痛到極致,此刻的她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可是夏家的名聲保住了,她沒有給夏家的列祖列宗丟臉。

她知道,勤王大軍很快就會趕來,而霍廷業的軍隊因為失去了霍廷業,必定會馬上撤離。單靠戎人的先鋒軍,根本無法占領京城,他們隻會燒殺搶掠一番,再揚長而去。

渾身是血的倒伏在草垛裏,夏千羽掙紮著,她想著人總歸是求生的,不可輕易求死。多少苦難都過來了,這點傷痛算什麼?

然則她未料想,戎人即將撤離,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不知白天黑夜,不知東南西北。

耳畔隻有瘋狂的笑聲,還有無盡的哄鬧聲。

身上僅存的中衣被撕裂,換來的是無盡的恥辱。她想到了死,可他們綁著她的手腳,塞著她的嘴。那些灼熱在身子裏進進出出的,生不如死的感覺讓她第一次生無可戀。

行軍打仗了多少年,見過多少生死。身上大傷小傷無數,可她從未皺過眉頭。因為她是夏家的人,是夏家的女兒,擔負著夏家的重擔,父親的希冀。

血染黃沙,她都不曾這樣痛苦過。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已經全然不記得了。

隻知道後來醒過來之後,白姬伏在她耳畔笑得尖銳無比,何其得意,“你說你如今都成了瞎子,還被戎人踐踏淩辱,怎麼還有臉活著?”

夏千羽靜靜的坐在那裏,再也看不見白姬那張傾國傾城的容臉,耳朵裏仍是戎人尖銳的笑聲。

白姬怎麼走的,她不知道。

隻知道太監悄悄的說,皇帝給她留了一句話,讓她等他五年。隻要她不死,夏家就不會有事。

五年!

五年的冷宮生涯,可真是太長太長了。

身上有戎人留給她的劇毒,疼得厲害的時候,她就喝酒。

隻要她不死,爹就還能繼續活著,夏家就算被剝奪了國公的爵位,也仍是高門宅地,高不可攀。

人到了這個份上,生與死其實根本沒什麼區別。

從小到大灌輸的忠君愛國,夏家榮耀,夏家門楣,困住了她一生。她這一輩子都是在為別人活著,絲毫沒有為自己活過,如今在這冷宮裏反倒覺得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