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白發人送黑發人
黑色的鬥篷下,薄唇微揚,笑得何其凜冽,“白姬,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魔又如何?三界之中唯有魔才是最強大的,能操縱人心,能左右佛心。試問三界五行之中,誰的心中無魔?”
白姬涼薄的笑著,“魔果真是無處不在。”
“那麼你是想好了,要站在誰這一邊了?”夏千月冷問。
“白姬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九尾,隻是修行的年頭久一些而已。我可沒興趣跟你們一統三界,我隻要重續九尾,隻要我自己的狐皮,旁的都跟我沒什麼關係。你們想一統三界也好,不想一統三界也罷,都別來找我!”白姬縱身消失。
夏千月剛要起身,哪知道卻被人摁住了手。
“你放她走?”夏千月冷了眉心,“你不是不知道,那狐狸精要殺楚羽,一旦楚羽死了,你此生封印就再也別想解開。血祭幽冥,需要她!”
“狐狸狡猾,你真以為自己鬥得過她?”他鬆了手,“如今我元神封印,不過是一縷意識,方才她為何不還手,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這狐狸在試探你?”夏千月一怔。
“怪不得你輸給千羽,難怪霍廷業屬意她千年,想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千月,你太蠢。”男子起身,“如果事事都等你後知後覺,還有何用?”
夏千月握緊了手中的鏡子,“白姬!”
“先修好你的鏡子,我將霍庭燎引開,可不是讓你們在這裏鬥嘴的。”音落,鬥篷男子已經消失無蹤,“連自己都護不住,還在癡心妄想別的,簡直是愚蠢之極。”
斂眸,夏千月隱去嬌豔之色,恢複了最初的垂垂老矣之態。
她瞧著鏡子裏的自己,滿臉的褶子,滿麵蒼老。
指尖輕輕拂過眼角的細紋,她眯了眯眼眸,“妹妹,這千百年來你不斷的輪回不斷的被殺死,日子過得何其生不如死。可你知道姐姐我又何嚐不是?你生不如死,我卻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望著外頭漆黑的夜空,她努力的去回憶這些年的顛沛流離。為了能讓自己無限的延長壽命,永久的保持青春美豔,她從不敢停下,不斷的四處奔走。
鞋子磨破了一雙又一雙,不敢在一個地方待太久,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夏千羽。”她低低的喊著那人的名字,“千羽……”
同根雙姝色,誰識女兒紅。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青羅國也覆滅很久很久了,久得隻在曆史上留下匆匆一筆。如今想起來,昔年的爭權奪勢,真的很是可笑。
爭什麼?奪什麼呢?
最後誰都沒贏,一個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個個生不如死。
夏千月消失無蹤,不管怎樣的不甘怎樣的倦怠,她都得把法陣修好,否則如何能維持她永久不衰的美貌,還有長長久久的壽元?
然則去了墳地,她愣了很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村子被焚燒,那些衰老的女子全部消失在了夢境裏。一眼望去,荒墳孤塚什麼都沒留下。隻剩下離若還安然無恙的留在那裏,癡癡的等著深夜不歸人。
離若是妖,所以並不與那些凡人住在一處,是以躲過一劫也沒什麼可懷疑的。
不管夏千月如何查問,離若一口咬定並不知曉,是以夏千月也沒有別的法子。離若的發,已經給了她,所以夏千月已經沒什麼可威脅離若。
離若還在等,繼續等,一直等。
癡心不悔!
她隻希望這一次,真的能等到自己的君上歸來。
君上,答應過她。
這一夜,夏千月拚勁全力也沒能修好法陣,法陣被傷得體無完膚,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完整的修複回來,並且需要更多的青春年華來填補其中的空缺。
這一夜,楚羽睜著眼睛等到了天亮,她始終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是誰。
楚英說,她一出生就沒有影子。
爹對此閉口不談,甚至很排斥提及妖這個字。
而自己,自從及笄之後就產生了不一樣的變化,幽冥血的出現,眉心印記的若隱若現,還有偶爾爆發的讓她自己都無法控製的力量。
她撩起自己的袖管,瞧著手肘上那個印記,已經出現了兩片花瓣狀一樣的東西。這到底是什麼?看上去像一朵花,可她查過好多古籍,乃至一些醫術裏的藥材記錄,都沒有發現類似的東西。
楚羽站在燭光裏,轉了轉身子,“有影子。”
是的,現在的她是有影子的,人在什麼情況下會沒有影子?除非是死了。
鑽進被窩,楚羽用被子蒙住自己全身,一聲長歎。
好煩!
第二天一早,梓桐進門的時候便看見某人頂著一雙熊貓眼,眼巴巴的坐在窗口等天亮。
“夫人?”梓桐放下洗臉盆,“夫人一夜沒睡?”
楚羽木訥的點點頭。
梓桐擰了一把洗臉巾遞上,“夫人在想昨夜的事情?”
楚羽輕歎一聲,“梓桐,你說我到底是人是妖還是鬼?”
“夫人說笑了,夫人自然是人。夫人是楚夫人和楚老爺親生的,這點老爺和夫人都可以作證。人與人生出來的當然是人,怎麼可能生出別的物種?”梓桐嘴上這麼說,可心裏也是直打鼓。
“真的?”楚羽搖頭,擦了把臉總算是清醒一些,“可為何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梓桐一怔,“何處不對?”
楚羽起身,伸個懶腰走到了門口,瞧著外頭極好的陽光,“我若是能說得上來,早就自己給自己解答了,哪裏還用得著問你。總以為你活了千年肯定比我見多識廣,沒成想你也不知道。”
“夫人?”梓桐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說。
至少在楚羽的身子發生變化以前,梓桐一直都覺得楚羽是個凡人肉身,即便身負幽冥血也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可經過無明縣一事,有了蠑螈老祖宗的那些話,梓桐才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
這些東西,怕是連公子都無法解答,所以公子才會……
輕歎一聲,梓桐道,“夫人今兒別出門罷。”
楚羽不解,“為何?”
墩子一邊走一邊抖落著身上的灰塵,在淵一臉嫌棄的拒他千裏之外,還時不時的以袖口掩著口鼻,刻意的與墩子保持了安全距離。
“咋嘞?俺又木有故意。”墩子一臉委屈,“俺就是今兒一早去了一趟街上,想買城東那家包子店的包子,那包子店的包子皮薄肉厚,餡兒做得好吃得不得了嘞。”
“現在不是說吃的。”在淵翻白眼。
墩子咽了一口口水,撇撇嘴道,“俺還木有說完嘞,你們不知道,俺也不知道咋嘞,今兒街上刮大風,到處都是沙子飛啊飛啊飛的,弄得人滿身都是沙子。”
“何止!”在淵退開幾步,“這沙子還一股怪味,讓人聞著幾欲作嘔。”
的確,沙子有些腥味。
楚羽的鼻子自然是靈敏的,俯身蹲在墩子跟前,指尖悄悄沾了少許墩子抖落的塵沙,然後放在鼻前嗅了嗅,微微蹙起了眉頭。
“夫人,怎麼了?”梓桐問。
“你的鼻子慣來靈敏,難道沒聞出來嗎?”楚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