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開房間的燈,隻是雙腿蜷縮在沙發上,打著筆記本。
熒光屏微弱的光線打在她蕭索的神情上,頹廢的很。
不是人前的吳家大小姐,此時此刻,她隻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
卑微、懦弱、期待著別人的救贖。
網頁上一個個淒慘的故事,講述著不一樣的痛徹心扉,從前不曾留意,現在看來,那些真實到仿佛虛構的故事,每一個字都烙印一樣,刻印在每一個感同身受的母親的心上。
在期待的結果一無所獲之後,她搜索著腦海裏是否出現過照片上的稚嫩麵孔。
夢瑤很少出門,去的地方不多,接觸的同事以外的人屈指可數,所以,對那些同樣需要幫助的人們,實在是無能為力。
書房的門虛掩著,有上樓的腳步聲傳來,她沒留意,隻是耳邊踢踏的聲響漸行漸近,伴隨著腳步聲,是壓抑的說話聲。
龍子驊在打電話,一邊走一邊講,刻意被壓製的聲線呈現出一股頹瑟的低迷。
“我不管你們動用多少人力物力,不管搜索了幾遍,隻要還沒有線索就要一直找下去……後果?不管什麼後果,我龍子驊毅力承擔!”
不知道這電話是打給誰的,但不用想也知道內容一定與惜諾有關。
他應該是剛回來,還沒回去換衣服,直接就來到書房。
隨著輕微的門響,走廊明亮的光線在昏暗的室內照出一道光束。
龍子驊就背著光立在那,有些震驚的看著夢瑤的方向。
他一路上都在講電話,因為到最後了,也就沒掛了電話,而是直接來到書房。
他是以為夢瑤應該在樓上的,所以刻意的會避開。
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
夢瑤沒有每天逼著他給她線索,沒有神經質的叨叨不停,但是任何人心裏都清楚,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她都在等待著結果。
龍子驊不敢說,甚至是不敢麵對,他一個字也不敢提起,就是害怕她掩藏在眼底的失望的目光。
甚至是他心裏都在祈禱,繼續偽裝下去,不管是自欺也好,還是欺人也好,隻要她沒有倒下,大家都願意把這種積極的態度演繹下去。
事實上,所有人都到了一種邊緣,幾近著崩潰。
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幾乎就是從床上跳起來的去看電話,去看任何跟通訊有關的東西,生怕錯過一點點消息。
可是,越是期待,越是失望。沒有人能給他們任何線索,盡管懸賞已經到了天文數字,盡管整個林城已經為之震驚。
龍子驊不知道自己講的電話,夢瑤聽去了多少,隻知道自己現在擔心的要命。
她就坐在陰暗處,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視線晦澀,神情呆滯。
這是她前段時間最常出現的表情,每天看得人心驚膽戰。
好不容易,她想通了,說服了自己,也表現的很好,可是因為他的電話,他們之間那個不能觸碰的底線,現在就想一個隨時可能被點燃的引線,隻要一點明火,就能把兩個人炸得粉身碎骨。
空間裏寂靜的可怕,隻有筆記本運行時幾不可聞的聲音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任何時候都能侃侃而談的人,現在絞盡腦汁卻想不出一句可以緩和氣氛的話,如同斷了線的木偶,一舉一動都不知該如何操控。
“你今天……回來的早啊。”
還是夢瑤先打破了沉寂,鼓足勇氣,用盡渾身的力氣,她不希望自己的脆弱成為別人的壓力,可是一張口,原本亮麗的嗓音,此刻聽起來卻仿佛是被砂紙打磨過,幹啞的難聽。
“呃……有點別的事,就先回來了。”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話不夠嚴謹,很容易讓她胡思亂想,立刻又補充道:“嚴肅說要做例行檢查,我回來看看你,就到他那去。”
這當然不是什麼明智的借口,但卻是龍子驊唯一能想到的順理成章的。
他工作嚴謹,從來不會為了私事耽誤公司上的事情,當然夢瑤和惜諾的事情除外。
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龍子驊裝模作樣的在抽屜裏翻翻撿撿,然後走過去輕輕的抱了下夢瑤,“每個月都要做定期檢查,恢複的狀況一直很好,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
“我陪你去吧。”
突然想起來,自己似乎從來沒有陪龍子驊做過檢查,心裏閃過一絲愧疚,她抽出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想上樓去換衣服。
“不用了,”龍子驊拉回她,“之後找葉子豪還有點事,回來會有點晚,你去了該無聊了。”他體貼說到。
他是要去找葉子豪,不過是略過了嚴肅直接去找葉子豪。
檢查前幾天就做過了,他現在想找個人陪他喝一杯。
燈光閃爍,音樂聲震耳欲聾,林城的夜生活還沒真正的拉開序幕,隻是預熱就已經來到一個小高 潮。
龍子驊很少來這種地方,葉子豪“從良”以後,更是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