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清啞著嗓子說:"我不敢抱,我怕抱壞了,他媽媽生氣。"

李媽媽哭著說:"知妄啊,這世上的人,早晚都要去的啊。"

"她才多大。"是空洞的聲音。

說完,他衝到搶救室裏麵,看到了好多好多的血,就好似那年他躺在血泊裏,那年他躺在血泊裏,眼睛望著無邊無際的大火,想著,思恩啊,讓我們來世再見吧。

她欠他的,都還清了麼?她就是這麼想的吧?

所以現在,她不理他了,不和他說話了。

就好似初見那時,她厭煩他,恨不得一眼都不要看到。

所以現在,她才閉著眼的吧?

她身上係著的生命檢測器,有緩慢的起伏,她隻是睡著了。

哦,原來隻是睡著了!

醫生說:"可能在今夜。可能在明早吧。"

東清握著思恩的手,她的手微涼,他說:"你怎麼能這樣選擇?思恩……你怎麼能這樣選擇。"

他又說:"你醒醒。"

他的聲音是空洞的,他打了個電話,說:"你來吧,她快走了。"

隨即電話就掛斷了。

十分鍾之內。靳封便到了醫院,白了一半的發,那麼刺眼,步伐,踉蹌著。

東清說:"要你來,我和你道歉,是我拆散了你們,是我害死了她,她無從抉擇,最後給自己選了這麼一條路。"

東清又說:"你能不能把她叫醒?"

東清說:"你能把她叫醒。她無怨無悔愛的是你,她在補償我。"

靳封望著思恩,他說:"思恩。你在做什麼呢?"

遙遠的天際裏,思恩做了一個散碎的夢,夢中她有一個簡單的家,丈夫是個很暖的人,他們有一個三歲的兒子。

他們從不吵架,沒有一點難過。

爸爸李程德還活著,丈夫每逢禮拜六日,就陪著她回去李程德家裏,丈夫陪著爸爸下棋,她在煮飯,兒子繞著她的膝間搗亂。

爸爸驕傲的說:"我閨女做什麼都做的有模有樣。會煮飯,工作做得認真又好。人緣好,孝敬父母,懂事。"

世界上有很多很多這樣的人啊。

丈夫淺笑,一生得以一個愛人,是多麼圓滿的幸運。

兒子搗亂累了,在床上自行睡著了,傍晚丈夫帶著他們一起回家。

踏著月光,踩著星宿……

後來她知道,那不是她,她就醒來了,好羨慕那個人。

眼前的光昏暗,是晚間了吧?恍惚中她看到了靳封的臉。

模模糊糊的,腦部已經積血,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她忘掉了很多事情,隻記得生命中刻骨銘心的某個片段,就問:"哥,你為什麼坐在這裏看我?"

靳封望著思恩,心,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思恩問:"哥,為什麼你頭發白了?"

恍然,她好似想起來什麼了,她眼裏出現慌張,她說:"靳封。你救救奇奇吧!"

靳封咬著牙,唇角向下彎,深邃的眸子裏落下淚來,眼淚撲簌,他的拳頭攥的那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