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懷墨染便被清脆的喊叫聲吵醒,迷迷蒙蒙的睜開眼睛,入眼是良辰慌張的神色,她斂眉,剛要開口說話,卻發現嗓子似被刀片割了一般的痛。

“藏心,快去請郎中,娘娘發燒了。”良辰火急火燎道,見藏心得令離開,她方轉過身來,看到懷墨染醒了,她忙上前,欣喜道:“娘娘,你醒啦,你等一下,郎中這就來了。”

懷墨染隻覺得渾身無力,身上似被馬車狠狠碾壓過一般疲憊,她伸出手,喃喃道:“扶我起來。”

良辰忙將她扶起,尋了靠背為她墊好後背,順帶將被衾掖好,良辰這才去桌前倒水,懷墨染接過水,仰頭一口喝掉,立時,那騰騰燃燒的五髒六腑被澆灌了一個激靈,“第一次覺得白開水好喝。”

稍稍活過來一些的懷墨染訕笑道,良辰接了茶盅,又去桌前為她倒了一杯,然麵色已經從焦急轉為慍怒:“太子真是的,獨留娘娘在這裏,連個丫鬟都沒有,若不是因為我醒得早,指不定誰都沒發現您呢!”

她憤憤不平的說著,再看麵色通紅的懷墨染,眼圈微微一紅,將茶盅端給懷墨染,忍不住責怪道:“娘娘也真是的,昨夜要奴婢陪你演戲就演戲唄,完了還不把我叫醒,連藏心藏劍都不帶著,萬一出了差錯怎麼辦?”

懷墨染知道她生氣,接了茶盅乖乖喝了下去,而後笑眯眯道:“我不是看你總跟著我,一直也沒好好休息麼?你好不容易睡著了,我又怎麼忍心吵你?至於藏心藏劍,我讓他們留下來是有任務的,是為了我自己啦,何況,有太子在,我能有什麼事情?”

“能有什麼事情?”良辰本就難過,看懷墨染漫不經心的說出這些,立時如被點燃的炸藥桶般瞪大了眼睛,沒好氣道:“您都病成這樣了,還說這種話?”說罷,她轉了臉,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到匆匆趕來的美景和一幹丫鬟,叉腰啐了一口道:“太子再過分,總歸沒有休了娘娘,您還是這太子府的女主子,那輪得到那些丫鬟無禮?”

美景微微一怔,她凝眉望著此時母夜叉般的良辰,突然覺得這個姐姐有些陌生,她不由加快腳步,跨入門內後,福了福身子道:“娘娘,美景沒有侍候好娘娘,還請娘娘責罰。”

懷墨染凝眸望著慍怒瞪著美景的良辰,想起她們曾經姐妹情深,而今卻因為自己而產生分歧,她心中有些歉疚,語氣便比昨夜柔和了許多:“是我自己不要你們侍候的,怨不得你們,良辰也是擔心我,並無責怪你們之意,都起來吧,我沒什麼,無非發點燒,一會兒便好了,你們都散了吧。”

良辰要說什麼,但懷墨染微微一笑,她立時閉了嘴巴,滿麵不甘心,美景抬眸望著她時,她依舊冷著一張臉,說不責怪,誰信?

丫鬟們見太子妃不責怪,心中高興,卻沒有要走的意思——開玩笑,一會兒指不定太子便會過來,要是看到院子裏空無一人,她們還有命麼?

美景微微揚臉,眾人便忙碌起來,有的端了茶壺準備換水,有的出去取水,有的準備洗漱用具,有的去銅鏡前,將妝奩打開,準備讓懷墨染挑選今日要戴的頭飾,所有人都有條不紊的做著該做的事情,然而,良辰卻氣哼哼道:“你們耳聾了?還是眼睛瞎了?”

美景忍不住蹙眉,麵上帶了一抹怒色,望向懷墨染,她以為懷墨染會出言製止良辰,孰知她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裏,端著一杯水慢慢品著,如品著上好的西湖龍井般有滋有味。

良辰柳眉倒豎,望著一幹因為她的喊叫而愣在那裏的丫鬟們,繼續道:“娘娘說了,要你們滾出去,另言之,娘娘這幅模樣,能梳妝打扮麼?你們在銅鏡那裏轉悠什麼?娘娘沒病的時候你們去哪裏了?現下病了,你們裝什麼狗?”

眾人立時“撲通”一聲跪下來,異口同聲道:“求娘娘饒命,求娘娘饒命。”

“這是怎麼了?”突然,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旋即,一襲白衣勝雪的瀟瀟便在百裏鄴恒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她依舊麵紗遮麵,一雙水盈盈的眼睛靈動溫潤,望著跪了一個房間的丫鬟們,目光詫異。

她身邊,百裏鄴恒黑著臉凝眉望著床榻上病怏怏的懷墨染,眼底帶著幾分怒火,怒火中又夾雜了幾許憂慮。

懷墨染卻隻是微微抬眸,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後,便作勢要下床行禮。

百裏鄴恒剛要說話,瀟瀟卻在他之前出聲道:“墨染姐姐,你身子不爽,便不要行禮了,恒他可是會心疼的。”

百裏鄴恒的眉頭幾不可察的蹙了蹙,瀟瀟偏過臉來望著他,他蹙起的眉立時舒展,衝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而後轉過臉,目光冷淡道:“懷墨染,你怎麼這麼不注意?”

良辰剛要說話,懷墨染卻突然道:“良辰。”

良辰將話生生壓了下去,她咬唇望著懷墨染,懷墨染將手中茶盅遞過去,良辰看得出她麵色雖溫和,眼中卻有責怪,遂不敢再多說什麼,隻乖乖接過了茶盅,放到了圓桌上,而後又回到榻前,如普通丫鬟一般斂眉螓首,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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