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打聽之下,方中興都沒能得到父親的去向,千裏迢迢趕到了京城,看來算是白跑一趟了。
既是如此,方中興心想,與其在這裏整日提心吊膽,怕被人認出來,還不如回到洛陽城裏,找個地方定居下來得了。
就在他想要出城的路上,一個衣著華麗,玉樹臨風的年輕人,突然攔住了他的去路:“你是……”
方中興一抬頭,看到此人,心想認識,於是他趕緊衝那人連連作揖:“小的不是有意的,驚擾了尊駕,還請……”
話說了一半兒,方中興就後悔了,街上哪有要飯的,說話還這麼文縐縐的啊!
“你是……”那個人突然壓低了聲音:“中興?”
方中興趕緊搖了搖頭:“您認錯人了,認錯人了……”
那人伸手把他拉到了路邊,小聲的跟他說道:“中興,我知道是你,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皮興國啊!”
方中興其實一眼就認出這人是自己的發小,皮興國的父親也在朝中為官,平日裏和方家交好,所以他們小哥倆從小就在一起玩耍,後來又一起讀書,可以說,是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
可這會兒,自己已經不是官家少爺,父親在朝中出了事,能活著離開京城就已是不易,自己現在要是被人認出來,到底是福是禍,還真的說不清楚呢!所以方中興說什麼也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生怕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
“中興,你不要怕!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咱們回我家說去!”
方中興本不想去,可怎奈皮興國生拉硬拽,硬是把他架回了皮府。
家丁們一看,少爺帶著一個要飯的回來了,都覺得稀罕,皮興國立即喝退了眾人,帶著方中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門時,還特意交待下人,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靠近他的房間。
下人退下之後,皮興國才放開了方中興的手,跟他說道:“兄弟,現在沒有別人了,你快告訴我,這幾年,你到底去哪兒了?怎麼這麼久都沒有一點兒消息呢?我還以為你已經……”
方中興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可這皮興國,此時已是聲淚俱下。他說,當年他一聽說方家出了事兒,就馬上趕到了方家,想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可是到了之後,方家的下人卻說方中興去南方探親了。皮興國問那幾個下人,方中興是何時離開的京城,下人回答,說才剛走了兩三個時辰。
皮方兩家相交多年,皮興國知道,方家本來就是京城人氏,而且幾乎沒有親戚,更別說去南方探親了,他當時就知道,方中興一定是去避難了。
得知此事後,皮興國總覺得放心不下,於是便帶著幾個家丁,一路向南追趕,他心想,就算不能把方中興帶回來,哪怕趕上他,給他塞一些盤纏也好。可是他們一行,一路向南追趕了三天三夜,最終卻還是沒有追到。
回京之後,轉眼就過了三年,皮興國在這三年當中,不斷派人到處打聽方中興的下落,可是三年來,卻從未得到任何的消息。
一年多前,他聽人說起,好像有人在洛陽城裏見過方中興,於是他就第一時間趕到了洛陽,可是他找遍了洛陽城,也沒有找到方中興。
這幾年,他每天一閑下來,就會在城門附近溜達溜達,他相信方中興早晚一定會回來的。沒想到,今天居然真的讓他碰到了方中興。
雖然現在的方中興完全是一副乞丐的模樣,頭發也長,胡子也長,這身上臉上,全都是泥灰,可畢竟他們兩個從小在一起,相好了十幾年。所以皮興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發小。
看著自己的發小,拉著自己的手,邊哭邊說,方中興的眼淚,也不由得流了下來:“興國……我好想你!”
“中興,我也想死你了!”
話音一落,這兩個二十出頭兒的大小夥子,摟在了一起,就放聲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