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瀟的辦公室牆上掛著一幅書法，一個古樸的“善”字蒼勁有力，正是今年開春換辦公室時新寫的。
現在是下午三點，他正在一旁的畫架上修改設計稿，助理林珊敲門進來：“顧總，李總請您過去一下，說有個委托有點棘手，想問您的意見接不接。”
顧明瀟放下筆，洗了個手就去了李賀的辦公室。
四年前，他和李賀合夥開了家工作室，李賀主外談生意，他負責設計和監理施工。由於用的材料好，設計風格又別樹一幟，很快就把名氣做起來了。工作室也從原來的六個人發展到了現在五十幾個員工，成了一家口碑與實力兼具的公司。
李賀正在打電話，見他來了就用手示意等等，並把桌上一個文件夾遞過來讓他先看，繼續講電話了。
顧明瀟拉開椅子坐下，隨手翻了幾頁便明白了李賀叫他來的原因了。
這位客戶的要求確實挺麻煩的。要設計師親眼見過北極光，還要在層高七米的大廳中設計出北極光和森林環繞的效果，但是又要求不能太花哨，整體以簡潔歐風為主。
這種極具個人喜好的設計是十個人有十種想法，實踐起來又很麻煩，很容易造成和客戶之間的矛盾，所以這樣的裝修方案一般都不會隨便接的。但是文件末尾又寫了客戶願意給出的裝修款。以顧明瀟的經驗，這位客戶要麼是個把錢當紙來燒的冤大頭，要麼就是會吹毛求疵各種刁難的類型。
李賀打完電話，看著他道：“你怎麼看？”
顧明瀟合上文件夾：“這是直接找上你的，還是誰介紹過來的？”
李賀無奈道：“是齊曉暄找我談的。你也知道我們欠了她一個大人情，這位唐先生又是她的好朋友，所以她希望我們一定要幫這個忙。”
顧明瀟又翻開文件夾看了眼：“這樣吧，我先和這位唐先生見一麵，了解一下他的想法和要求再決定。”
李賀的眉宇頓時舒展開了，從抽屜裏拿出一盒冰淇淋巧克力遞給他：“這是我老婆從挪威帶回來的，說是今年新出的限量款，拿去嚐嚐。”
顧明瀟愛吃甜食，尤其愛巧克力。家裏有個專門放巧克力的大玻璃櫃，都是他外出旅行時淘的或朋友們送的。這東西對他的靈感助益很大，所以連包裏都是常備著的。
他接過來，笑道：“替我謝謝她。”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電話又響了，李賀隻得匆匆說了句：“我讓小聶把唐先生的資料都轉給你，你和他約時間吧。”
顧明瀟比了個OK的手勢，開門出去了。
回到辦公室後，他翻開剛才的文件夾，又把內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他是學設計出身的，繪畫功底自然不差，之前也幫過幾個客人設計過手繪牆麵。但都是比較簡單的單幅牆，像這種整個大廳環繞的效果倒是從未嚐試過。
他解鎖了筆記本，在網絡上翻看起相關的設計圖片，不知不覺就看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助理林珊又來敲門，遞給他一杯咖啡：“顧總，小聶把唐先生的資料拿來了。我看了下您的時間安排，明後天都沒空，大後天要出差四天，最快也要等下周末了。”
顧明瀟端起咖啡喝了口，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電腦屏幕的北極光照片上。
那是他去年去挪威時拍的，那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自然之美實在震撼心靈，回來後有一段時間他總會打開這組照片來回味，想著下次什麼時候要再去。
他思考了片刻，對林珊道：“你把唐先生的聯係方式給我，我和他約下班時間談吧。”
林珊便把信息發到了他的手機上。他打過去，響了七八聲才被接起來，一道有點黏糊卻很好聽的男聲傳來：“你好。”
顧明瀟道：“你好，請問是唐禮音先生嗎？”
那邊遲疑了一下才應了聲，問他是哪位。
顧明瀟蹙起眉，怎麼覺得那邊好像在喘氣？但他也沒多想，繼續道：“我是時光裝飾的設計師顧明瀟，齊曉暄小姐把你的設計需求轉到我們這邊了，我想問下你什麼時候有空，方便見麵談一談？”
又是片刻的沉默，顧明瀟正在看手裏的資料，突然聽到了一聲極力壓抑的低吟。他愣住了，終於反應過來電話那邊的人可能在做什麼了。
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尷尬的情況，想著自己可能打擾到對方了就想馬上掛掉。但那邊隻是停頓了一下就繼續道：“好。”
隻是一個簡短的“好”字，再沒有說多餘的，顯然是真的不方便說話了。顧明瀟趕緊道：“那明晚吧？具體時間我晚點再跟你約。”
那邊“嘶”了一聲，用帶著鼻音的語氣又回了他一個“嗯”字。顧明瀟掛掉電話，看了眼牆上的時鍾。現在是工作日的下午四點半，這位唐先生居然在這種時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