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白蓮教(1 / 1)

白蓮盜首徐鴻儒,得左道之書,能役鬼神。小試之,觀者盡駭,走門下者如鶩。於是陰懷不軌。因出一鏡,言能鑒人終身。懸於庭,令人自照,或襆頭,或紗帽,繡衣貂蟬,現形不一。人益怪愕。由是道路遙播,踵門求鑒者,揮汗相屬。徐乃宣言:“凡鏡中文武貴官,皆如來佛注定龍華會中人。各宜努力,勿得退縮。”因亦對眾自照,則冕旒龍袞,儼然王者。眾相視而驚,大眾齊伏。徐乃建旗秉鉞,罔不歡躍相從,冀符所照。不數月,聚黨以萬計,滕、嶧一帶,望風而靡。後大兵進剿,有彭都司者,長山人,藝勇絕倫。寇出二垂髫女與戰。女俱雙刃,利如霜;騎大馬,噴嘶甚怒。飄忽盤旋,自晨達暮,彼不能傷彭,彭亦不能捷也。如此三日,彭覺筋力俱竭,哮喘而卒。迨鴻儒既誅,捉賊黨械問之,始知刃乃木刀,騎乃木凳也。假兵馬死真將軍,亦奇矣!

【譯文】

白蓮教的教首徐鴻儒,得到一部邪魔歪道的書,能夠驅神使鬼。他稍微試驗一下,看到的人都會大吃一驚,所以前來拜他為師的,像野鴨子似的,一群群的出出進進。他因此就心懷不軌。拿出一麵鏡子,說是能夠照見每個人的一生。把鏡子掛在院庭裏,叫人自己去照,有的纏著襆頭,有的戴著紗帽,有的穿著繡袍,有的戴著貂蟬帽。人們越發吃了一驚。從此就在南來北往的大路上,越傳越遠,登門請求照照鏡子的人,擦著熱汗,一個接著一個。徐鴻儒就此發表宣言說:“凡是鏡子裏照出來的文武貴官,都是如來佛注定的龍華會上的人物。每個人都應該齊心努力,不要退縮。”他乘此機會,也對著大家照照鏡子,看見鏡子裏的徐鴻儒,頭戴龍冠,身穿龍袍,是個神態莊嚴的帝王。大家互相看看,大吃一驚,都誠惶誠恐地向他臣服。他就戳起大旗,拉起軍隊,門徒們沒有不歡欣雀躍隨從的,都希望實現鏡子裏照出來的前程。不幾個月,聚集了上萬人馬,膝縣和嶧縣一帶地方,官軍都望風披靡。後來,國家派大兵進剿,有個姓彭的都司,長山人,勇冠三軍,武藝超群。徐鴻儒派出兩各垂髫少女和他交戰。兩個女孩子都使鋒利的雙刀;騎著高頭大馬,噴著響鼻,奔騰嘶叫,怒氣衝衝。飄飄忽忽地左右盤旋,從清晨戰到黃昏,兩個女孩子傷不著彭都司,彭都司也不能取勝。就這樣戰鬥了三天,彭都司感到筋疲力竭,大口大口地喘息,很快就死了。等殺了徐鴻儒以後,捉到白蓮教的教徒嚴加拷問,才知道雙刀是木頭做的,騎的高頭大馬是木板凳子。假兵馬戰死真將軍,也是一件奇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