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的一家富戶,有個女兒,突然得了急病,頭昏目炫,昏昏沉沉地不省人事。前前後後請醫吃藥,驅神趕鬼,各種辦法都用盡了,也沒見好。姓張的到了她家,宣炫自己有辦法。富翁隻有這麼一個女兒,非常珍惜她的生命,有人能治好她的病,願意拿出千金作報酬。姓張的要求看看病情,就跟著富翁進了內室,看見姑娘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掀開她的被子,摸摸她的身體,姑娘昏沉沉地沒有知覺。王蘭隱著身子,偷偷告訴姓張的說:“這是失魂了,我馬上給她找回來。”姓張的就告訴富翁說:“病勢雖然很危險,但是可以救活。”富翁問他:“需用什麼藥物?”人鬼一齊說是不需要:“你家女公子是魂魄離開了軀殼,已經打發神仙找她去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王蘭忽然跑回來,說是已經找到了。姓張的就請富翁再進去看看,又摸摸姑娘的身體。不一會兒,姑娘伸伸懶腰,眼睛突然睜開了。富翁高興極了,趕緊安撫女兒。女兒說:“前幾天在花園裏遊戲,看見一個年輕人,拿著彈弓打雀;好幾個人牽著高頭大馬,跟在他的後邊。我急忙想要逃避,被他橫在前邊擋住了。年輕人把彈弓遞給我,教我打雀。我羞得要死,剛要斥責他,他就把我帶在馬上,騎在一匹馬上往前走。還笑著說:‘我樂意和你玩玩兒,你不要害羞。’走了幾裏,進了山裏,我在馬上又喊又罵;年輕人火兒了,把我推下馬背,掉在路旁。我想回家,又不認識道路。剛巧來了一個人,抓著我的胳膊,快得像飛跑一樣,眨眼就回到家裏,忽然好像從夢裏醒過來了。”富翁感到很神奇,真就贈送了千金。王蘭夜裏和姓張的商量,留下二百作路費,其餘的全部送到家裏。敲開房門交給兒子,又叫兒子給姓張的送去三百金,才又回到山西境內。第二天,姓張的和富翁告別的時候,富翁沒看見他把千金藏在什麼地方,越發感到神奇,就用厚禮送他走了。
過了幾天,姓張的在郊外遇上一個名叫賀才的老鄉。賀才這個人喜酒好賭,遊手好閑,不從事任何生產,窮得像個要飯花子。他聽說姓張的得到一種奇異的法術,賺了很多錢,就跑來找他。王蘭勸說姓張的,給他一點錢,把他打發走了。可是賀才不改過去的行為,十幾天就蕩盡了,還要去找姓張的。王蘭已經知道了,就對姓張的說:“賀才狂妄無知,不能和他相處,隻宜稍微給他一點錢,把他支走算了,縱然有禍患,也是不深的。”過了一天,賀才果然來了,強迫姓張的跟他一起行動。姓張的說:“我早就知道你還要來找我和你天天酗酒賭博,千金又怎能填滿你的無底洞呢?若能誠心改正你的所作所為,我就送你一百金。”賀才答應了。姓張的從錢袋子裏倒出一百金給了他。他回去以後,因為腰包裏揣著一百金,賭得更加無拘無束;再加上逛妓院,真是揮金如土。
利津縣負責逮捕盜賊的衙役,懷疑他來錢的路子不對頭,就把他抓起來,交給縣官審問,嚴刑烤打,打得很殘酷。他如實招供了金錢的來處。縣官就打發衙役押他去抓姓張的。不幾天,他棒瘡發作,死在路上。他的魂靈不忘故人,又去依附姓張的,所以就見到了王蘭。一天,他們聚在一起,在煙墩上喝酒,他喝得酩酊大醉,就狂呼亂叫,王蘭製止他,他也不聽。剛巧有個巡方禦史從這裏路過,聽到狂呼亂叫的聲音,派人搜查,把姓張的抓住了。姓張的嚇得要死,就把實話告訴了禦史。禦史火兒了,把姓張的打了一頓板子,又給神仙發了一道公文。這天晚上,禦史夢見一位金甲神人告訴他說:“查證的結果,王蘭是無罪而死,現己做了鬼仙。他行醫也是仁慈的醫術,不能以律定為妖魅鬼怪。現奉玉帝命令,封為清道使。賀才奸邪淫蕩,已經判刑,流放到鐵圍山。張某人沒有罪,應當饒恕他。”禦史醒來感到很奇怪,就把姓張的釋放了。姓張的整頓行李,回到家裏。口袋裏還存著好幾百金,拿出一半敬送給王家。王蘭的子孫,依靠這筆錢,生活就富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