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了什麼?那老鴇不是不願放人來著?”

劉夫人麵色似有幾分複雜,聽見胡老板的聲音,方才回過神兒來,便是滿臉無辜道:“老爺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當下還是救人要緊,隻要他們能把咱們丫頭救出來,那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又有什麼關係呢?”胡老板一時摸不著頭腦,那劉夫人已經抬步朝著那邊走去,見狀,胡老板這才連忙跟上。另一頭,那老鴇安分了些許,這檔口正領著陸婉他們繞過前院,直奔後院兒而去,直至在後院兒幽深處一個角落裏停下。他們眼前是一個燃著微弱燭火的屋子,屋子門口冷冷清清,仿佛許久無人問津一般。“那丫頭就在這兒了。”老鴇似乎理虧,頭也不敢抬道:“日前雖說她是被人賣到這兒來的,可想到這丫頭也是胡老板的女兒,老身便也沒敢虧待,更沒敢叫她出去接客,她說有些事情要做,我也給了她自由,瞧著她倒像是在我這樓裏租借了一間屋子,與我們之間可沒什麼相幹的。”陸婉微微眯了眯眼睛,“胡小姐不是個瘋子了?”老鴇搖了搖頭,“不確定,她大多時候都把自己關起來,偶然出來一次是精神著的,可有時候,我們也能聽見這屋子裏的動靜,瞧著也不大正常。”聞言,陸婉心頭有了數,眼下隻要將人帶回去給溫寧瞧瞧,說不準溫寧還能徹底治好這胡小姐的瘋病。隻是不知道,這胡小姐願不願意跟她們走了。陸婉偏頭看向身邊的唐驚雲,“待會兒你可以下手狠一點,但記得別傷到了胡小姐。”說罷,她才上前幾步,一把將木門推開。彼時裏頭的人似乎沒預料到門口竟然有人,尚未來得及換下去的一身白衣還掛在她身上,一頭墨發瀑布一般聳拉在她的肩頭,一雙眼睛幹淨的好像一汪清泉,一雙嘴唇慘白沒有血色。她目色驚訝了一瞬,便是接著麵色一沉道:“你們是……”“我們是來帶你回家的。”陸婉朝著她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道:“我們也知道,胡小姐並不想跟我們回去,可眼下,不回去也得回去了。”說罷,她朝著身邊的唐驚雲一揮手道:“去。”話音落下,不待胡小姐反應,唐驚雲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她身後。胡小姐連連掙紮,可怎奈何唐驚雲到底是男子,又有練武的功底,此時就算是她嬌弱的拳頭砸在唐驚雲的身上,也傷不到她分毫。唐驚雲頗為得意的望著被他捉住的胡小姐道:“胡小姐,得罪了。”說罷,胡小姐便被他們硬生生從那屋子裏拖了出去,直至一路拖出了青樓,硬塞到胡老板他們的馬車上。此時胡老板夫妻二人正站在馬車下頭,許久不見胡小姐,此刻好不容易瞧見胡小姐,二人明顯淚目。卻見唐驚雲從馬車上跳下來道:“還辛苦胡老板和夫人陪我一起走路,馬車,還是暫時先讓給他們這些女孩子的好。”馬車裏頭,被換班的魏辛緊緊按住的胡小姐正麵色陰沉的望著坐在自己麵前的陸婉。“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多管閑事?”陸婉抬眸瞧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道:“僅是覺得你和劉夫人都太過可憐,更可憐的是胡老板這樣一個父親,明明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卻硬生生被妻子和女兒都夾在了中間。”胡小姐麵色一怔,須臾,她收回了目光,“那也不要你管,他本就不該找這樣一個人,父親那麼大年紀,卻找了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做老婆,我又是個時常瘋魔的,若說她不是圖我胡家的家產才嫁給我爹這樣一個大齡單身漢,誰信?”陸婉微微挑了挑眉頭,“那你倒是說說,劉夫人哪裏苛待過你了?”這話兒落下,胡小姐明顯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就見陸婉繼而開口道:“要判斷一個人是好是壞,不是看她做了什麼,你要看她沒做過什麼。”說著,陸婉聳了聳肩膀道:“況且,據我了解,她也不是能苛待你的人。”胡小姐抬眸看了陸婉一眼,若有所思。“反正我是覺得,若是換了一位後母,都決計不及劉夫人待你好半分,你好好瞧瞧你自己,你且想想,夫家都不願娶你,若是一個善於苛待繼女的繼母,會說出‘大不了我們養她’這樣的話?”瞥見胡小姐眸中一抹不著痕跡的愧色,陸婉舒心的收回了目光,“哪怕昨日,她明明已經知道了你是誰……”“卻仍舊百般替你開脫,生怕我一個動怒,將你扭送官府了去。”“她小心翼翼的保護著你的秘密,生怕觸及到你的自尊心,這麼多年……”陸婉垂眸道:“你大可換位思考一下,假設,你才是那個不被待見的後母呢?你還會這樣用心的對待一個不肯給自己好臉色,處處防著自己的繼女嗎?”胡小姐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陸婉微微掀開車簾,大抵是因為唐驚雲的吩咐,胡老板夫婦跟在車旁邊,竟也沒想上車與胡小姐第一時間敘話。劉夫人正靠在胡老板的懷裏悄悄抹著眼淚,胡老板眼中也略微有些發紅。想是終於見到女兒了,所以他們才如此感動的吧?陸婉又放下車簾,坐在原地的胡小姐也顯然有些眼眶發酸,“如今這樣的我,就算是回了家,也隻會給家裏丟臉而已,我不希望他們因為我的事情被城裏的百姓們指指點點。”陸婉抿著紅唇,“這倒也是,你身上發生的事兒,也總歸是要給你個交代的才是。”說著,她又下了馬車道:“你且與胡老板和劉夫人好好聊一聊吧,待到了胡家,好好洗漱一番,叫我朋友給你看病。”胡小姐若有所思的盯著陸婉遠去的背影,見陸婉出來,胡老板夫婦這才迎上來,剛想開口,話音就被陸婉堵住道:“想必你們也有好多話要對胡小姐說,眼下我就不打擾了,你們好好聚一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