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驚雲的吼聲不隻是叫他身邊的琉璃被嚇了一跳,就連不遠處的陸婉與魏辛也被他嚇了一跳。

氣氛冷凝之際,屋中的燭火正隨著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微微閃爍著,好一會兒,才見唐驚雲憋出幾個字來,“師妹唐突,叫你們受驚了,琉璃,跟我走。”說罷,便見他緊緊攥著琉璃的手腕兒轉身朝著門外而去,那琉璃仍舊掙紮著,可拗不過唐驚雲力氣大,吵鬧著,兄妹倆的身影便是遠了。魏辛微微鬆了口氣,“原是虛驚一場,我還以為是莫林的人想趁著王爺生病的時候對我們趁火打劫。”陸婉抬頭看了她一眼,複又垂頭,目色深思的望著那兄妹二人離去的方向。“我倒不覺得這是虛驚。”聞聲,魏辛便是疑惑的轉眸看向她,卻見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氣,“派了一個唐驚雲過來還不夠,卻又派了一個小姑娘來,想來唐門的門主,也有些心急了。”說完,卻見她又事不關己的躺在榻上道:“行了,睡吧睡吧,至少今夜是平安的。”魏辛大抵是沒聽懂她的意思,這檔口正擰著眉頭望著榻上陸婉的背影。“這唐門,到底是想殺你還是想留著你?”“這倒不是我能說了算的,當然,也不是唐門的人能說了算的。”這話音落下,陸婉再未開口,那方傳來的呼吸聲也漸漸平穩,竟是就此安穩入睡了。魏辛頗有幾分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心大倒也是福氣?”一夜無話,次日,陸婉起早就先給楚雲城熬藥,又眼瞧著楚雲城喝下去,抬手塞了一顆蜜餞到楚雲城的口中,方才眯眼笑著道:“王爺日前不愛喝藥,今日倒是這樣乖巧,我反而覺得奇怪了。”楚雲城抬眸,望見陸婉滿是譏諷的眼睛,不由得伸手狠狠的在那顆調皮的小腦袋瓜上揉了一把。“我不愛喝藥你不樂意,我乖乖喝藥,你又有理可挑了。”二人嬉鬧了一陣,門口忽然傳來唐驚雲似有幾分尷尬的聲音,“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糾結成一團的二人霎時分離,陸婉“端莊”的坐在榻邊兒,隨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師兄?怎麼了?”唐驚雲目色定定的看了一眼榻上的楚雲城,不知怎的,他總覺得今日楚雲城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被他的眼神盯著,就好像麵前站了一隻匍匐的野獸,正利用腳下的碎石一下一下磨著自己的爪子。唐驚雲猛然回過神兒來,這檔口,方才輕咳了一聲道:“我有些事情要和師妹說,勞煩九王爺暫且把師妹先借給我一小會兒。”楚雲城沒說話,陸婉起身輕輕替他掖好了背角,這才隨著唐驚雲一道走出門外去。待二人一道走出門外,陸婉才偏頭好奇的看向唐驚雲,“什麼事兒?這樣神神秘秘的,還得背著楚雲城說?”唐驚雲的麵色瞧著不大好看,他眉間似有幾許哀愁,還有幾許不忿,卻也不過轉瞬,整張臉都化作了無奈之色。“昨日我那師妹,你也瞧見過了。”陸婉挑了挑眉頭,就見唐驚雲繼而道:“她是我爹的關門弟子,在眾多徒弟裏頭最受寵的一個,從小蠻橫慣了,你也別太介意。”“我是不介意。”陸婉若無其事道:“可你總歸是得給我個說法,到底這人是夜半闖入城主府,還嚷嚷著要刺殺我的不是?”聞言,唐驚雲似乎也明白自己理虧,這檔口也僅是摸了摸鼻子,“那孩子沒想過要你的命,不過是想要試探你的功法罷了,不過眼下也試探過了,卻又賴著不想走,我就想著,且叫她在此處多住幾日,在我爹那兒,也能多拖延一些時日。”陸婉抬頭看了唐驚雲一眼。大抵唐驚雲也終於覺察到了唐門主的心急,所以才會愁眉苦臉,可若是真叫他帶了她回唐門,能否活著出來都是個問題。陸婉目色微閃道:“你那師妹若是要住便住下吧,反正城主府的房間還多,如今楚雲城的病還未好,不能輕易長途跋涉,我們也不急在這一時。”聽見陸婉的話,唐驚雲頓時麵露感激之色,“小師妹,你可當真是個可心人兒!”陸婉咧了咧嘴,“咱倆誰跟誰?況且,唐門那邊兒,我不是還需要大師兄你來罩著嗎?”被陸婉這麼一捧,唐驚雲又喜上眉梢,“那是自然,你別怕,唐門那邊,有我罩著,至少暫時……暫時沒人敢動你!”陸婉微微笑著不作答,心頭卻莫名升起一股必須早日練成唐門功法的奇怪想法。總歸是要有一技傍身,才能保護好自己不是?彼時唐驚雲還不知道陸婉心頭的想法,隻親自領了琉璃過來,將人直接交給了陸婉。“昨兒是她冒犯了你,你若今日要罰她便罰,不罰也給她個住所。”陸婉笑著應下,就見唐驚雲又虎著臉轉眸看向自己身側的師妹道:“琉璃,你別忘了昨晚你跟我保證的話。”那琉璃彼時已經換上了清爽的女兒狀,一張小臉兒玲瓏清透,垂雲鬢也十分俏皮,她乖巧點頭的模樣,幾乎叫人想不起昨夜那個嘴裏喊打喊殺的魯莽少女。見狀,唐驚雲才放心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此時屋子裏便隻餘下陸婉與琉璃二人,陸婉坐在上頭靜靜喝茶,她倒也不是故意想晾著琉璃,隻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如唐驚雲所說,好好兒懲罰一下琉璃才是。畢竟唐驚雲這位師妹,瞧著可不是省油的燈,如今她這樣百般哀求唐驚雲要留在沙城,其中必定有什麼蹊蹺。城主府上下百人,有老有少,還有個生著病的,陸婉就算不顧自己的安危,也不能不替他們做打算。可陸婉沉默的檔口,那琉璃卻似乎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似的在屋子裏來回轉悠起來。她一會兒摸摸牆上的畫兒,一會兒又擺弄一下書架上的書,滿臉好奇的模樣。“早些時候我聽說,唐門出了一個天賦極高的外門弟子,我還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