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馬爾斯(1 / 1)

在去往那個邊陲小城的火車上,我享用了午餐。火車上的食物總是讓人難以下咽,無論是在中國還是法國,這都是不變的慣例。

我在吃飯途中遇到了一個純正中國血統的女孩,並嚐試用中文與她交流。她很快就融入了談話。有趣的是,她告訴我她要去尋找吸血鬼。

她似乎很高興能夠遇到一個會說中文的人,於是我告訴她,事實上我有四分之三的中國血統。她盯著我的臉看了足足二十分鍾,才說:“看上去真的有點像中國人。”

在我接受初擁以後,容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是融進血液裏的歐洲血統,我越來越像一個歐洲人,有時連我自己都會忘記自己是個純正的中國人,一般人就更難看破了。

在我說我對吸血鬼也感興趣的時候,她顯得很激動。我告誡她,應稱他們為“Kindred”(血族)而非“吸血鬼”,那三個字的稱呼對他們的優雅是一種褻瀆。然而這固執的姑娘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又扯出她背包裏的《暮光之城》看起來。我勸她多看些英文版的血族文獻,並順便練習一下她那糟糕透頂的英文。“《夜訪吸血鬼》、《德古拉之吻》、《範海辛》,如果用作消遣,你可以先看看這些。”我像個推銷員似的開始推薦。哦,撒旦原諒我吧!我實在是太想找人說說話了。

可是無論我怎樣解釋,這姑娘始終都不明白她為什麼必須看吸血鬼的敵人《範海辛》之類一點也不浪漫的書。

後來我幹脆放下餐具,與她告別,結束了她滔滔不絕講述的關於她夢中吸血鬼男友的故事。我覺得保持沉默比與她對話要好得多。

“這真是頓豐盛的午餐。”我咬著牙離開了餐車。

午餐過後的半小時我一直在看《所羅門的小鑰匙》,眼睛發酸的時候無奈地放下書,抬頭時看見餐車上遇見的那個中國女孩又來了。她見到我時麵帶微笑,好像對再遇並不吃驚,與我內心的煩惱成了鮮明的對比。

列車就快到達終點站勒阿弗爾,所以我周圍有空餘的座位。她挑了我對麵的座位坐下,又開始了她的長篇胡扯。

盡管我不想聽,但一個紳士的直覺告訴我,我必須麵帶笑容恭聽女士的言論。縱然她要與我談論的是吸血鬼帥哥會在何時何地如何出現,以及隨即將會引發怎樣的一場曠世絕戀。

看著她激動到扭曲的臉,我不禁想問,當她知道我其實就是她一直朝思暮想的血族“帥哥”時,她會不會激動到猝死?也許她猝死了會更好,醫護人員會將她抬走,至少能留給我一個安靜的車廂。

當然,更多的可能是她會傷心到猝死,僅僅因為我並沒有她講的“愛德華”帥氣。

在接下來的談話中,我逐漸知道這個傻姑娘其實連電影版的《吸血驚情四百年》都沒有看過,甚至隻知道該隱是亞當的兒子而不知道亞當的妻子是誰。我告訴她該隱是如何成為血族的,她也聽得雲裏霧裏。讓萬千血族崩潰的是,她甚至還不知道血族共有十三個氏族。

我完全對這個女孩失去了興趣,自顧自地塞上耳機聽音樂。過了一會兒,她生氣地離開了,嘴裏在說些什麼,依照口型,我知道她在說我沒有禮貌,但我沒有理會她。

撒旦啊!讓我銘記此刻並引以為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