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 留住這最後的牽手(1 / 3)

第三輯 留住這最後的牽手

誰能守候你一生

她兩歲的時候,有一次發高燒,昏迷不醒。父親連夜抱著她去醫院,路上,已經昏迷了一天的她,突然睜開眼睛,清楚地叫了聲:“爸爸!”

父親後來常常和她提到這件事,那些微小的細節,在父親一次次的重複中,被雕琢成一道風景。每次父親說完,都會感歎:“你說,你才那麼小個人兒,還昏迷了那麼久,怎麼就突然清醒了呢?”這時候,父親的眼睛裏充滿的都是溫柔和憐愛。說得次數多了,她便煩,拿話嗆他,父親毫不在意,隻嘿嘿地笑,那是快樂和滿足。她的驕橫和霸道,便在父親的縱容中拔節生長。

父親其實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暴躁易怒。常常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便和母親大吵一場。每一次,都吵得驚天動地。父親嗜酒,每喝必醉,醉後必吵。從她開始記事起,家裏很少有過溫馨平和的時期,裏裏外外,總是彌漫著火藥的味道。

父親的溫柔和寵愛,隻給了她。他很少當著她的麵和母親吵架,如果碰巧讓她遇到,不管吵得多凶,隻要她喊一聲:“別吵了!”氣勢洶洶的父親便馬上低下頭,偃旗息鼓。以致後來隻要爸媽一吵架,哥哥便馬上叫她,大家都知道:隻有她,是製服父親的法寶。

她對父親的感情是複雜的,她一度替母親感到悲哀,曾經在心裏想:以後找男朋友,第一要求要性格溫柔寬容,第二便是不嗜煙酒。她決不會找父親這樣的男人:暴躁,挑剔,小心眼兒,為了一點小事把家裏鬧得雞犬不寧。

可是,做他的女兒,她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後來她知道,是母親提出離婚的。母親說這麼多年爭來吵去的生活,厭倦了。父親僵持了很久,最終選擇了妥協,他提出的唯一條件是一定要帶著她。

雖然是母親提出的離婚,可她還是固執地把這筆帳算到了父親的頭上。她從此變成了一個冷漠孤傲的孩子,拒絕父親的照顧,自己搬到學校去住。父親到學校找她,保溫飯盒裏裝的滿滿的都是她愛吃的紅燒排骨。她看也不看,低著頭,使勁往嘴裏扒米飯,一口接一口,直到憋出滿眼的淚水。父親歎息著,求她回家去,她冷著臉,沉默。父親抬手去摸她的頭,憐惜地說:“看,這才幾天,你就瘦成這樣。”她“啪”地用手中的書擋住父親的手,歇斯底裏地喊:“不要你管!”又猛地一掃,桌子上的飯盒“咣當”落地,醬紅色的排骨灑了一地,濃濃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宿舍。

父親抬起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依他的脾氣,換了別人,隻怕巴掌早落下來了。她看到父親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說:“不管怎樣,爸爸永遠愛你!”父親臨出門的時候,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看著父親漸漸走遠,堅守的防線轟然倒塌,一個人在冷清的宿舍裏號啕大哭。她隻是個被父親慣壞了的孩子啊。

秋風才起,下了晚自習,夜風已經有些涼意。她剛走出教室,便看見一個黑影在窗前影影綽綽,心裏一緊叫道:“誰啊?”那人馬上就應了聲:“丫丫,別怕,是爸爸。”父親走到她麵前,把一卷東西交給她,叮囑她:“天涼了,你從小睡覺就愛蹬被子,小心別凍著。”她回到宿舍,把那包東西打開,是一條新棉被。把頭埋進去,深深地吸了口氣,滿是陽光的味道,她知道,那一定是父親曬了一天,又趕著給她送來。

那天,她回家拿東西。推開門,父親蜷縮在沙發上,人睡著了,電視還開著。父親的頭發都變成了灰白色,麵色憔悴,不過一年的時間,意氣風發的父親一下子就老了。她突然發現,其實父親是如此的孤寂。呆呆地站了好久,拿了被子去給父親蓋,父親卻猛然醒了。看見她,他有些緊張,慌忙去整理沙發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又想起了什麼,放下手中的東西,語無倫次地說:“還沒吃飯吧?等著,我去做你愛吃的紅燒排骨……”她本想說不吃了,拿了東西就走。可是看見父親期待而緊張的表情,心中不忍,便坐了下來。父親興奮的像個孩子,一溜小跑進了廚房,她聽到父親把勺子掉在了地上,還打碎了一個碗。她走進去,幫父親拾好碎片,父親不好意思地對她說:“手太滑了……”她的眼睛濕濕的,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深愛自己的人呢?

她讀大三那年,父親又結婚了。父親打電話給她,小心翼翼地說:“是個小學教師,退休了,心細、脾氣也好……你要是沒時間,就不要回來了……”她那時也談了男朋友,明白有些事情是要靠緣分的。她心裏也知道,這些年裏父親一個人有多孤寂。她在電話這端沉默良久,才輕輕地說:“以後別再跟人吵架了。”父親連聲地應著:“嗯,不吵了,不吵了。”

暑假裏她帶著男朋友一起回去,家裏新添了家具,陽台上的花開得正豔。父親穿著得體,神采奕奕。對著那個微胖的女人,她靦腆地叫了聲:“阿姨。”阿姨便慌了手腳,歡天喜地地去廚房做菜,一會兒跑出來一趟,問她喜歡吃甜的還是辣的,口味要淡些還是重些。又指揮著父親,一會兒剝棵蔥,一會兒洗青菜。她沒想到,脾氣暴躁的父親居然像個孩子一樣,被她調理得服服帖帖的。她聽見父親和阿姨在廚房裏小聲地笑著,油鍋茲茲地響,油煙的味道從廚房裏溢出來,她的眼睛熱熱的,這才是真正的家的味道啊。

那天晚上,大家都睡了後,父親來到她的房裏,認真地對她說:“丫丫,這男孩子不適合你。”她的倔強勁兒又上來了:“怎麼不適合?至少,他不喝酒,比你脾氣要好得多,從來不跟我吵架。”父親有些尷尬,仍勸她:“你經事太少,這種人,他不跟你吵架,可是一點一滴,他都在心裏記著呢。”

她固執地堅持自己的選擇,工作第二年,便結了婚。但是卻被父親不幸言中,她遺傳了父親的急脾氣,火氣上來,吵鬧也是難免。他從不跟她吵架,但是他的那種沉默和堅持不退讓,更讓她難以承受。冷戰、分居,孩子兩歲的時候,他們離了婚。

離婚後,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失眠,頭發大把大把地掉,工作也不如意,人一下子便老了許多。有一次,孩子突然問她:“爸爸不要我們了麼?”她忍著淚說:“不管怎樣,媽媽永遠愛你。”話一出口她就愣住了,這話,父親當年也曾經和她說過的啊,可是她,何曾體會過父親的心情?

父親在電話裏說,如果過得不好,就回來吧。孩子讓你阿姨帶,老爸還養不活你?她沉默著不說話,眼淚一滴滴落下,她以為父親看不見。

隔天,父親突然來了,不由分說就把她的東西收拾了,抱起孩子說:“跟姥爺回家嘍。”

還是她的房間,阿姨早已收拾得一塵不染。父親喜歡做飯,一日三餐,變著花樣給她做。父親老了,很健忘,菜裏經常放雙份的鹽。可是她小時侯的事情,父親一件件都記得清清楚楚。父親又把她小時侯發燒的事情講給孩子聽,父親說:“就是你媽那一聲‘爸爸’,把姥爺的心給牽住了……”她在旁邊聽著,突然想起那句詩:“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初春,看到她一身灰暗的衣服,父親執意要去給她買新衣,他很牛氣地打開自己的錢包給她看,裏麵一遝新鈔,是父親剛領的退休金。她便笑,上前挽住父親的胳膊,調皮地說:“原來傍大款的感覺這麼好!”父親便像個紳士似的,昂首挺胸,她和阿姨都忍不住笑了。

走在街上,父親卻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說:“你前麵走,我在後麵跟著。”她笑問:“怎麼,不好意思了?”父親說:“你在前麵,萬一有什麼意外,我好提醒你躲一下。”她站住,陽光從背後照過來,她突然發現,什麼時候父親的腰已經佝僂起來了?她記得以前,父親是那樣高大強壯的一個人啊。可是,這樣一個老人還要走在她後麵,為她提醒可能遇到的危險……

她在前麵一邊走一邊想,這一生,還有誰會像父親一樣,守候著她的一生。這樣想著,淚便止不住地流了出來。也不敢去擦,怕被身後的父親看到。隻是挺直了腰,一直往前走。

衛宣利

生命感悟

健康的父母陪伴你的前半生,孝順的子女陪伴你的後半生;夫君呢?且不說婚姻的選擇是一次忐忐忑忑的冒險,且不說現代婚姻多麼易變和脆弱,且不說那麼多的情兒蜜兒枝兒插足幹擾,即便是恩愛夫妻又有多少同年同月同日來,又同年同月同日去?還有什麼能伴你一生?

不會再有第二個你

她是母親最後一個孩子,也是最受溺愛的孩子。生她的時候,母親40出頭了。依現代醫學來講,屬高危產婦。但她執意要保住她。雖然,在她之前,她已經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但出於一種母親的天性,當知道她來了的時候,她仍然開心,並堅持要生下來。

不巧的是,她來的時候正趕上國家嚴格控製生育。為了逃避工作組的搜查,大著肚子的母親東躲西藏。去山洞裏,去親戚家,去植物茂盛的田野裏。大凡別人想不到的地方,母親都去過。這些歲月和光景,她是不知道的。都是後來母親或者其他人閑聊的時候,她無意中聽到的。她摸摸自己圓潤豐盈的四肢,雪白如緞的肌膚,漆黑濃密的頭發。再轉身瞧瞧母親的瘦小衰弱,蒼老頹敗,灰發滿頭,確實有點不能相信。

那個時候,她正在一所三年製的城市院校念書。學院在一個植物繁盛、物欲橫流的大城市裏。一個來自小地方的小小少女的心,像風帆一樣,被瞬間漲滿。那些車流,那些霓虹,那些城市特有的風情和美豔,都讓她處於一種近乎顛狂的喜悅裏,陶醉而不能自製。而另一方麵,她也為自己寒酸的出處而自卑。包括寒酸的衣著,寒酸的發型,寒酸的談吐。她一個月250元的生活費,是沒有辦法與宿舍裏那些每月花上千元的“款姐”們相比的。她們驕傲不屑的神氣,讓她自知的不與她們交談,不同她們一起吃飯,不和她們一起上課。每夜,至熄燈前十多分鍾,她才回到宿舍,麻利地洗漱上床,等待睡眠的自然降臨。

她不與人溝通,卻瘋狂地讀書,但都是課外書。杜拉斯、伍爾芙、米蘭·昆德拉,她全部都讀。課堂上讀,自習室裏讀,她瘋狂地沉迷其中。由於從來沒有認真聽過課,從來沒有與同學們討論過問題,也從來不向老師請教,所以成績也就出奇的差,不及格是家常便飯。任課老師質疑的目光,令她愈發的沉默。日子是灰暗的天井,青春是死寂的海域,人生似乎也了無生趣。她不斷地構想著自己死亡的情景,呼吸是如何跟脈搏同時停止,而靈魂又是否如一尾美麗的蝴蝶,翩然飛去。鮮紅的血液則如花般綻放,她沉醉在自己的想象裏。為期待的那一刻到來,她準備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一大盒的安眠藥,還有一條結實有力的白綾。她為各種可能結束生命的形式做著準備。

遺憾的是,這些東西在一次宿舍大檢查時被舍監發現。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班主任那裏,然後很快也就傳到了母親那裏。她著急得要撞牆,她不知道如何跟母親解釋。這個時候,她才想到母親,想到她的蒼然白發,想到她的努力堅持,想到她的瘦衰的身體,想到她對她的期待與盼望。她難過,傷心,痛哭不止。為防再出意外,學校已安排同學24小時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直到家人來到。

她沒想到會是母親來。因為她暈車暈船,從不坐車,更何況這是長途。因為她不識路,更何況從家到這裏有將近五百公裏的距離。她猜想,最有可能來的就是父親,她也等待著一場辟頭蓋臉的怒罵。但校車接來的竟然是母親。瘦小的母親,頭發花白的母親,一身布衣的母親,風塵仆仆的母親,滿臉笑意地站在她麵前,隨手還提著兩袋水果。母親說,這是你最喜歡的香橙和鳳梨,我特意由縣城帶來的。母親的笑容,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她訥訥地應對著,手足無措。午飯,是她和母親在外麵吃的。母親點她最愛的糖醋裏脊、水煮魚片,並且還叫了一瓶啤酒。舌尖的美味,酒的芬芳,母親慈愛的臉,還有店裏店外暖暖的煙火氣,都讓她慶幸自己還活著。這是一頓愉快的午餐,她和母親都吃得喜悅而滿足。

晚上,母親住在學院招待所。母親要她過去一起睡,她們母女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沒有這樣抵足而眠了。記憶裏有的,都還是很小的時候,大概是五歲吧。她怕冷,又怕黑,每夜都要母親摟著才會睡。也就是那個時候,她窩在母親溫暖的懷裏,嗅著母親頭上生發油與汗漬的味道,聽來了大灰狼與小白兔的鬥誌鬥勇,聽來了白蛇與許仙的愛情,知道了小紅帽的勇敢聰明。隻是,那些親切的歲月翻手便過,此去經年。長大了的她,離家出外上學,都是寄宿,都是住校。即便假期回去,她也隻睡自己的小房間,那隻小小的單人床。而母親,也總是忙。忙著做她的小生意,忙著為一家人買菜做飯,忙著世俗裏的人情世故。母親幾乎是這個家裏的代言人,裏裏外外,全憑她一人支撐。這樣的一個晚上,她們又像回到了以前的歲月,那些光陰,那個稚氣的孩子,那個講故事的母親。她們在暗夜裏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沒有睡眠,卻有著無以形容的歡愉。母親說懷她時,那艱難而又波折的降生經曆;說那些大著肚子東躲西藏的歲月;說小時候她的憨稚可愛。說到極處,母親會自己吃吃地笑。她沒有出聲,也沒有應對,卻也跟著母親回憶。歲月如洪荒,她小心地渡著時光,去看望彼時的自己。那個黑頭發黑眼睛長睫毛的瘦弱女孩,那個好學上進的孩子,那個能一次背十闕宋詞的孩子。那個時候,她的理想是要成為一個作家,寫厚厚的書,發行全世界。她要寫母親,寫童年,寫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寫那些樸實的鄰裏,寫那些可愛的朝夕相處的玩伴。彼時的光陰,彼時的理想,彼時的那個自己,讓她激動的無法自製。

母親說,她一直為她自豪,為這個小女兒驕傲。她聰明,懂事。又勤奮刻苦,有理想。看著她慢慢長大,她從未因當初受的那些辛苦和勞累後悔過。還說,自己老了,沒什麼用了,也不指望她為她做什麼,但是希望她能夠活出自己來,活出自己的樣子來。母親還說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家裏不和睦,哥哥嫂嫂不供她讀書,父母年邁沒有辦法,隻能背地裏掉眼淚。她也哭過很多回,但現實無法改變。但她並沒有氣餒,她暗暗告訴自己,沒書讀也要活出個人樣來。於是,14歲便外出做工,把賺得的微薄的工資一點點存下來。16歲便自己開了一個水果鋪子,雖是很小的生意,微薄的利潤,但自力更生的喜悅卻無法否認。母親的目光望向黑暗裏,聲音裏有微微的笑,像是當時的富足與滿意。最後她還說,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隻是你不了解而已。但沒有誰會輕易放棄,因為在這個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你,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你。即使再辛苦,即使再艱難,你忍一下,便會過去。努力爭取過,結果便會令你滿意。你一定要活出自己的勇氣和樣子來。”母親當晚沒有提一句自殺的話,也一句都沒有問,一句都沒有批評,講得也不是大道理。但她卻忽然領悟了,像是一瞬間開竅了一樣。天亮的時候,她才疲倦地睡去。枕在母親的胳膊上,聞著那小時候便熟悉的味道。

後來,她沒有去死,也再沒有想自殺的事兒。送母親回去後,她很快便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滿麵笑容的穿梭在教室、圖書館、宿舍之間。她仍然獨來獨往,但卻是滿自信的。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也知道如何去爭取。她更記住了一句話: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你。

她想,自己以後也會做母親,也會有女兒,她會再把這句話告訴她的孩子們。要她們像她的外婆像她的母親一樣勇敢堅強的生活。因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你。

馮娟子

生命感悟

不要大聲朗誦你的苦痛,找一塊安靜的地方,默默地和大地一起去閱讀。靜謐中,死者聽到了來自你內心深處的追悼和祈禱;靜謐中,大地讀懂了你,你也讀懂了大地;上帝聽見了你,你也聽見了上帝,於是,苦痛得到了稀釋。

況且,生命隻有一次,苦痛也罷,歡樂也罷,平淡也罷,燦爛也罷,都是人生優美的樂章,都值得我們關上門,獨自細細地去咀嚼。

那一個晚上我輸了整個世界

妻子是個小尾巴,我走到哪裏她都要問到哪裏。我厭煩,她卻樂此不疲。可是,這個小尾巴卻在那個下著大雨的深夜永遠消失了……

我的心情非常難過,內心充滿了內疚和痛楚,我無法原諒自己的過錯。

結婚那天,老婆用買戒指的錢給我買了一款手機。那天夜裏,我們倆在被窩裏一遍遍地調試著手機的響鈴。我們覺得,生活就像這鈴聲,響亮、悅耳,充滿著憧憬和希望。

從那天開始,我常常接到她的電話:“老公,下班了買點菜回家。”“老公,我想你,我愛你。”“老公,晚上一起去媽媽家吃飯。”我的心裏十分溫暖。

有一次,我忘了給手機充電,又恰好陪領導到基層,應酬到半夜才回到家,推開房門一看,我發現老婆早已哭紅了眼睛。原來從我下班時間開始,她每隔一刻鍾就打一次電話,我都不在服務區。老婆更加著急,總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後來每隔十分鍾打一次,直到我推開家門,她剛把話筒放下。

我對老婆的小題大做不以為然:“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出什麼事情?”老婆卻說有一種預感,覺得我不接電話就不會回來了,我拍拍老婆的腦袋,笑了:“傻瓜!”不過,從此以後我一直沒有忘記及時給手機充電。

後來我升了職,有了錢,手機換了好幾個。突然有一天,我想起欠著老婆的那枚戒指,便興衝衝地拉她去商廈。可是她又猶豫了一下說:“白金鑽戒套在手指上有什麼用啊?給我買個手機好嗎?我可以經常跟你聯係。”於是我就給她買了一個手機。

那天,我們一個在臥室,一個在客廳,互相發著短信息,玩得高興極了。

一天夜裏,我和同事到朋友家玩牌,正玩在興頭上,老婆打來了電話:“你在哪裏?怎麼還不回家?”“我在同事家裏玩牌。”“你什麼時候回來?”“呆會兒吧。”輸了贏,贏了輸,老婆的電話打了一次又一次。外麵下起了大雨,老婆的電話又響了:“你究竟在哪裏?在幹什麼?快回來!”“沒告訴你嗎?我在同事家玩,下這麼大的雨我怎麼回去!”“那你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我來接你!”“不用了!”一起打牌的朋友都嘲笑我“妻管嚴”,一氣之下,我把手機關了。

天亮了,我輸得兩手空空,朋友用車子把我送回家,不料家門緊鎖,老婆不在家。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是嶽母打來的,電話那頭哭著說:她深夜冒著雨出來,騎著自行車,帶著雨傘去我同事家找,找了一家又一家,路上出了車禍,再也沒有醒來。

我打開手機,隻見上麵有一條未讀留言:“你忘記了嗎?今天是我們的結婚周年紀念日呀!我去找你了,別亂跑,我帶著傘!”她走在找我的路上,永遠不會再醒來了。我淚流滿麵,一遍遍地看著這條短信息,我覺得那一個晚上我輸了整個世界。

老婆去世已經半年了,可我仍然無法從噩夢中醒來,我不想工作,整日消沉萎靡,並且一次次想到了陪她而去……

我們每個人每一天都會錯過一些東西、一些事和一些人,錯過以後才會感到後悔莫及,人生最好不要錯過兩樣東西:最後一班回家的車和一個深愛你的人!

珍惜和嗬護每一個愛你的和你愛的人,人世間便會少了許多的寂寞,可珍惜這個詞,說起來容易,但做到卻很難,有時候是你一不小心而失去的。

佚名

生命感悟

愛情無須刻意去把握,越是想抓牢自己的愛情,反而越容易失去自我,失去原則,失去彼此之間應保持的寬容和諒解,愛情也就會因此而變成毫無美感的形式。奉勸天下有情人,彼此珍惜吧,明天會更美好!

母親的抉擇

那天,28歲的愛琳娜帶著兩歲的小兒子送6歲的女兒到學校去。因為是第一天開學,女兒科菲非常高興。

這是一個絕對好的天氣,樹上的鳥兒也自由自在地唱著快樂的歌。學校是孩子們的天堂,但誰也不會想到,噩夢悄悄地來臨了。可怕的人質綁架事件發生了,許多頭套黑罩、隻露出兩隻眼睛的武裝分子衝進了學校。他們持著槍,舉著刀,對準這些驚恐萬分的孩子們。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著,有些孩子被武裝分子叫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愛琳娜的身邊是女兒,懷中有兒子,她不知道如何去麵對,她甚至能夠感覺到死亡的氣息越來越近。

由於長時間的缺水,兒子用嘶啞的聲音哭了起來。那個綁匪不耐煩了,手一指:“你過來!”愛琳娜驚恐萬分,但又毫無辦法,她把兒子放下,又把兒子抱起來,要是把兒子單獨留下,同樣是死路一條。女兒科菲也沒有留下,跟在了母親的身後。

或許是那個綁匪心生憐憫,或許是綁匪要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他同意愛琳娜離開,但必須在兒子和女兒之間作一個選擇,隻能帶一個走。

愛琳娜驚呆了,在兩個孩子中二選一,這是每一位母親都難以抉擇的事情。她多麼想讓自己留下!——這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選擇。

愛琳娜抱著兒子快步向外跑去,留下的是6歲的女兒科菲,女兒望著媽媽的背影拚命地哭喊:“媽媽,別扔下我!”女兒的聲音撕裂著愛琳娜的心,在即將走出學校的時候,愛琳娜又回頭看了女兒一眼,心中說我還要回來。

果然,不到一個小時,愛琳娜不管外麵人的勸阻,又回到了人質中間,她悄悄地給女兒帶去了水,她說:“我是母親,我不能扔下另一個不管,我知道,如果我不回來,科菲一定會死,我站在她身邊,哪怕是最危險的時刻,哪怕是綁匪用槍對著她,隻要我在她麵前,替她擋著子彈,總還有生的希望。”

如今,愛琳娜和兒子、女兒都健健康康。或許,誰都會猜測到在女兒科菲心中一定有個疑問:當初母親為什麼沒有帶她走?

我想,這個答案,她母親早已用行動作了回答。在俄羅斯的曆史上,也一定會記下“北奧塞梯人質事件”。這次慘無人性的綁架學生的事件中,死亡的人數是332人,重傷是704人。其中,學生死亡有155名,重傷247名。然而6歲的科菲卻安然無恙——這是母親再次回來的結果!這是母親陪她共同度過被綁架的53個小時的結果。其實,對於一位母親而言,在麵對綁匪槍口的時候,心中又怎會有什麼選擇?

她心中唯一有的,就是愛!對兒女的無私的愛!

程立祥

生命感悟

有時,母愛是一劑特效藥,可以拯救那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靈魂;有時,母愛又是人生海洋上的一座指路明燈,引導我們走出迷途,追隨光明。“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這份沉甸甸的母愛,有誰能夠掂出它的分量,有誰能夠真正償還呢?“母愛無言,母愛無限啊!……”

為愛選擇遺忘

10年前,一架客機在重慶機場附近爆炸。我成了不幸的女人一本來打電話說3天後才返家的丈夫,不知為何搭上了這班飛機!那幾天,我行屍走肉般在航空公司、殯儀館間忙來忙去,卻不知道命運的深淵中,更大的不幸正悄悄逼近。

我從遇難者名單中發現了一位大學同窗的名字——徐薔。她是我大學同寢室的同學,早年喪父,60多歲的母親又患了老年癡呆症。這些不幸加上自身的境況不好,徐薔變得極度憂鬱。念在同室之誼,我曾讓她到我家玩過幾天。但我萬萬沒想到,在短短的一周內,她與我的丈夫郝兵會發生那樣的事。

在我呼天搶地的慟哭中,她狼狽逃逸,郝兵則跪在我麵前扇自己的嘴巴,請求我原諒。我原諒了丈夫,因為我深深地愛他。

大約是丈夫逝後的兩個月,家裏的門被一陣急雨般的敲打轟開。門外是一位抱小孩的女子,20歲左右。

她語無倫次地講起:半年前,住在十八樓的一對夫妻請她帶孩子。兩個月前他們去北京辦事,說好一個星期就回來,誰知兩個月了,杳無音訊,留給她的錢早就用完了,實在沒辦法,她根據男主人丟在家裏的一張身份證複印件,按上麵的地址找到了這裏。她還在絮絮叨叨,我一望她手上抱著的小孩模樣就明白了一切。

刹那間,野獸般的咆哮從我嘴裏迸出,她懷中的小孩也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關上門,我真正感到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了。曾傾心相愛的人竟如此惡毒而圓滑地欺騙了我。

在悲傷和仇恨中我挨過了難忘的1988年。轉年春節,大學同寢室的另一位好友來拜年,她小心翼翼地提起那個敏感的話題。

好友說,其實徐薔與我丈夫後來的發展,許多同學都有所風聞,她還專門去勸誡,卻在徐薔的家裏撞見了似乎剛剛起床的郝兵,他當時拉住她懇求:隻要不告訴我,一定痛改前非,與徐薔一刀兩斷。好友為我丈夫保了一回密。

以後,每當她看見一臉幸福而滿足的我時,都欲言又止。她萬沒想到,他們不但在我眼皮底下偷偷同居,竟還生下了一個小孩!她歎了口氣:“隻是那小孩太可憐,沒人收養,被送到福利院時還不到兩歲,瘦得像個小貓……”

第三天,我辦事路過那所福利院,突然產生了去看看那小孩的念頭。

小女孩像一隻髒兮兮的小貓,蹲在一張雙層床的下鋪。工作人員拿了一盒什麼藥過來,一邊給小女孩塗抹一邊說:“嘉嘉太可憐了,她身體弱,動不動就生病。你看,手背和屁股上全是針眼。你說那些當父母的可惡不可惡,沒本事養,就不要生啊。這位大姐,你是嘉嘉的親戚吧,你若心腸好就把她帶回去。”

我被工作人員的話嚇了一跳,氣衝衝地說:“你搞錯沒有,她關我啥事?”我逃避瘟疫似地從福利院跑了出來。

說來也怪,連續幾天,睡夢裏都見到女孩在對我笑,她的笑容像新鮮的太陽那樣純潔無瑕,將我陰鬱的心情過濾得寧靜、單純。其實,我是很愛孩子的,隻是為了支持郝兵攻讀碩士,才把做母親的夢壓抑了這麼久。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犧牲卻成全了別人。

在一種複雜的心態中,我又去了幾次福利院。4月的一天,嘉嘉高燒40攝氏度,躺在床上,兩腮燒得通紅。一見到我,小手無力地攥住我,喊聲“阿姨”,兩行淚水就流了出來。

對生命的珍愛之情猝不及防地淹沒了我。不知什麼時候我的眼淚也流了出來,嘉嘉懂事地用滾燙的小手輕輕為我擦拭,嘴裏喃喃地說:“阿姨你別哭,你腦袋痛的話,嘉嘉去喊醫生來打針,嘉嘉打針不哭,你也不哭。”我一把抱緊孩子,如萬箭鑽心。

我收養了嘉嘉。做出這個決定前,我輾轉思考了幾天幾夜。嘉嘉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親人了,郝兵是獨子,他的父母在5年前已相繼去世。

我知道這個決定對我一生意味著什麼。

以後發生的事情比我預料的嚴重得多。就在我領養嘉嘉幾天後,大學幾位要好的同學心急火燎地趕到我家。

一位女同學趁我沒注意,悄悄把嘉嘉帶到隔壁房間,撩起她的衣服仔細查看有無淤血、創口;另一位男同學轉彎抹角繞了半天,吞吞吐吐地勸我去看心理醫生。原來他們認定我心理變態了,要拿嘉嘉來折磨,來實施報複。

我打報告申請調往離城區較偏遠的一所中學。搬家那天,我上上下下指揮著搬運工,守“攤”的事交給剛剛3歲的嘉嘉。她懂事地坐在一堆衣服裏,一步也不亂跑,手裏還死死抱住我的大相框,說:“不能把阿姨摔爛。”看她認真的神態,身心憔悴的我多少有幾分安慰。

我一直不敢告訴家人嘉嘉的真實背景,但年邁的父母雖然心地善良,卻好像嗅出了什麼,一開始就對嘉嘉非常冷淡。有次父親老淚橫流地勸我趁年輕再找個人。他們哪裏知道,我早已對婚姻失去了信心。我有了再把嘉嘉送回福利院或另送人家的念頭。

一次,我從父母家趕回自己的家時已經深夜12點了。老遠就見窗戶亮著,打開門便見貓在門邊的嘉嘉,睡夢中她小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第二天,我問她為何不上床睡覺。嘉嘉說:“我等阿姨,我怕沒人給你開門。”我緊緊地摟住自己生命裏的這個奇跡,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呼喚:留下她吧,她會成全你的……

以後的日子,我和嘉嘉相依為命、彼此慰藉。不知不覺中,到了1994年,嘉嘉該上學了。在嘉嘉踏人校門時,我為她重新取了個名字——曾尊。我希望她不要重蹈她母親的覆轍,永遠尊重自己,珍愛生命。今年夏天,我與學校一位生物老師組建了新的家庭,嘉嘉在她的一篇作文中,深情地寫到: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源頭在哪裏,但我卻生活在幸福中。懂事以來,我第一次喊出“爸爸”、“媽媽”這四個音節,愛心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

我在夏日的餘暉裏讀著女兒的作文,望見下了課的丈夫正夾著一疊書往家趕,幸福如潮水般將我托起。

曾莉

生命感悟

誰愛誰都沒有過錯,錯的是我們有些人,在刹那的愛恨之間,會有奢求永恒的意念。清醒的時候就知道會將遠離。而心是會萎謝的,卻又在黑夜裏牽掛著、思念著和你相似的眼睛。

無所謂選擇,無所謂傷痛?我隻知道的是時間的手心已慢慢漾滿相思,誰的故事沒有傷悲,哪一種愛可以平淡而雋永?誰不是繁華裏善變的青藤?

向生命鞠躬

早就想帶兒子爬一次香山。這和鍛煉身體無關,而是想讓他盡早知道世界並不僅僅是由電視、高樓以及汽車這些人工的東西構成的。隻是這一想法的實現已是兒子兩歲半的初冬。

初冬的山上滿目蕭瑟。刈剩的麥茬已經黃中帶黑,本就稀拉的樹木因枯葉的飄落更顯孤單,黃土地少了綠色的潤澤而了無生氣。置身在這空曠寂寥的山上,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種原始的靜謐和蒼涼。

因此,當兒子發現了一隻螞蚱並驚恐地指給我看時,我也感到十分驚訝。我想這絕對是這山上唯一至今還倔強活著的螞蚱了。

我躡手躡腳地靠近去。它發現有人,蹦了一下,但顯然已很衰老或孱弱,才蹦出去不到一米。我張開雙手,迅疾撲過去將它罩住,然後將手指裂開一條縫,捏著它的翅膀將它活捉了。這隻周身呈土褐色的螞蚱因驚懼和憤怒而拚命掙紮,兩條後腿有力地蹬著。我覺得就這樣交給兒子,會被它掙脫,於是拔了一根幹草,將細而光的草稈從它身體的末端捅出,再從它的嘴裏捅出——小時候我們抓螞蚱,為防止其逃跑,都是這樣做的,有時一根草稈上要穿六七隻螞蚱。螞蚱的嘴裏滴出淡綠的液體,它用前腿摸刮著,那是它的血。

我將螞蚱交給兒子,告訴他:“這叫螞蚱,專吃莊稼的,是害蟲。”

兒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握住草稈,將螞蚱盯視了半天,然後又繼續低頭用樹枝專心致誌地刨土。兒子還沒有益蟲、害蟲的概念,在他眼裏一切都是新鮮,或許他在指望從土裏刨出點什麼東西來。我點著煙,眺望遠景。

“跑了!跑了!”兒子忽然急切地叫起來。我扭頭看見兒子隻握著一根光禿禿的草稈,上麵的螞蚱已不翼而飛。我連忙跟兒子四處找。其實螞蚱並未逃出多遠,它已受到重創隻是在地上艱難地爬,間或無力地跳一下,因此我未找幾步就輕易地發現了它,再一次將它生擒。我將螞蚱重又穿回草稈,所不同的是,當兒子又開始興致勃勃地刨時,我並沒有離開,而是蹲在兒旁邊注視著螞蚱。我要看看這五髒六腑都被穿的小玩意兒究竟用何種方法才能逃跑!

兒子手裏握著的草稈不經意間碰到了旁邊的一叢枯草。螞蚱迅速將一根草莖抱住。隨著兒子手抬高,那穿著螞蚱的草稈漸成弓形,可是螞蚱死死地抱住。難以想象,這如此孱弱的受著重創的螞蚱竟還有這麼大的力量!兒子的手稍一鬆懈,它就開始艱難地順著草莖往上爬。它每爬行一毫米,都要停下來歇一歇,或許是緩解一下身體裏的巨大疼痛。穿出它嘴的草稈在一點兒一點兒縮短,退出它身體的草稈已被它的血染得微綠。

我大張著嘴,看得出了神。我的心被悲壯的螞蚱強烈震撼。它所忍受的疼痛我們人類不可能忍受,它的壯舉在人世間也不可能發生。我相信我正在目睹一個奇跡,我想並非所有人都有幸目睹這生命的奇跡。等螞蚱終於將草稈從身體裏完全退出後,反而腿一鬆,從所抱的草莖上滾落到地上。它一定是精疲力竭了。生命所賦予它的最後一點兒力量,就是讓它掙脫束縛,獲得自由,然後無疑地它將慢慢死去。

兒子手裏握著的草稈再沒有動。我抬眼一看,原來他早已如我一樣,呆呆地盯著螞蚱的一舉一動,並為之震驚。

我慢慢站起來,隨即向前微微彎腰。兒子以為我又要抓螞蚱連忙喊:“別,別,別動它!它太厲害!”我明白兒子的意思。他其實是在說:“它太頑強了!”兒子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我彎腰的意思。我幾乎是在下意識地鞠躬,向一個生命、一個頑強的生命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