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現在動物不能成精(1 / 3)

餘朝清覺得自己做了一整天的夢,從餘偉業把他從家裏趕出來,到他扶老奶奶過馬路被訛了兩萬元到達高潮,目前這場夢的時間來到了晚上九點。他筋疲力盡,回到住所,卻發現空調壞了,在等待師傅上門修理空調的期間,他跑到學校圖書館裏吹冷氣,結果看到一隻白色貓咪正在看書。

餘朝清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或者就是在做夢。他捏了捏臉,很疼,於是他悄悄地走了過去,想看個究竟。

這一次,餘朝清更加確定了,那隻白貓確實在看書。它麵前放著一本磚頭厚的書,它盯著書頁看了幾分鍾,就抬起貓爪翻頁,繼續看下一頁。他覺得背後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躥到頭皮,連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不是說新中國成立後,動物不準成精嗎?這什麼情況?他心想。

因為害怕,餘朝清的呼吸聲變大了。敏感的白貓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輕輕抬起頭,用那雙祖母綠的眼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餘朝清這二十五年來,第一次被貓嚇到。這貓一點也不像貓,它的神情餘朝清看得清清楚楚,帶著一點點不屑、一點點鄙夷和一點不耐煩?它好像在說“愚蠢的人類,你打擾到我了”。

沒等餘朝清反應過來,那隻貓已經輕盈地跳上了一側的窗台,縱身躍到窗外的樹上,幾秒鍾就消失不見了。餘朝清愣在原地,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如果不是桌上還留著白貓看過的書,他就要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餘朝清走過去翻開書皮,隻見上麵寫著四個大字:藥用植物。

嘖,看不出這隻貓還挺有文化的。

餘朝清順勢坐下來翻了翻書,上麵的字密密麻麻的,看得他眼睛發脹,翻了幾頁,他就放下了。

這時,修空調的師傅給餘朝清打來電話,說他到樓下了。

“等我五分鍾,馬上到。”餘朝清說著就往外走。

“喂,卷毛!”管理圖書館的大爺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指著餘朝清說,“看完書要把書放回去。”

餘朝清說:“那本書不是我拿的。”

“這裏除了你,就隻有鬼了!”大爺生氣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回事,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沒有了嗎?”

餘朝清趕緊跑回去拿書,然後把書放回書架上。離開前,他小聲嘀咕了句:“本來就不是我,是隻野貓幹的。”

餘朝清就住在青德大學裏,租的一個老教授的房子。

這些房子都是學校的財產,按最便宜的價格租給學校的教師們住,不過一些教師在外麵買了房,就把學校的房子租給了留在學校準備考研的學生。

因為租房的都是學生,所以大多數房子裏的家具都比較簡單。但餘朝清的家裏不同,推開鐵門,隻見地板上鋪著昂貴的手工羊絨地毯,牆角放著景德鎮的陶瓷花瓶,家具全部都是新的,且價值不菲,跟這破舊的居民樓格格不入。而這一切都要得益於他有個有錢的老爸。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但餘朝清完全沒有遺傳到餘偉業的商業頭腦,除了吃喝玩樂,沒有一樣是他在行的。要不是因為前陣子出了事,他為了躲開餘偉業夜以繼日的“討伐”,才不會想不開跟他老媽鍾靈說要來考研,然後趁機從家裏搬了出來。

空調被修好後,餘朝清從冰箱裏拿了瓶可樂,而後躺在沙發上發呆。到了晚上,他洗了澡,換上寬鬆的背心、短褲,然後點了外賣。但外賣點得太多,他根本吃不完,剩菜剩飯裝了滿滿兩個紙盒,他一隻手拿著一個紙盒,準備拿下樓去喂流浪狗。

雖然餘朝清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但他還是非常有愛心的。自從他來了這兒,書他沒看幾本,可是附近的流浪貓、流浪狗都聚集到了他家樓下。

剛下晚自習的女同學經過餘朝清樓下時,正好看到這一幕。餘朝清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由得捋了捋頭發,他覺得對方估計是被自己善良的舉動征服了,然後腦補著自己身上正散發著純潔耀眼的聖光,不由得把背脊挺得更直了。

過了兩秒鍾,隻聽一個女同學大吼了一聲:“原來就是你一天到晚喂它們,搞得小區裏到處都是流浪狗,還每天晚上在我家窗台下叫!”

餘朝清被嚇得打了個激靈,拔腿就跑掉了。

雖然餘朝清不愛看書,但為了考研,他還是每天早上雷打不動地去圖書館……睡覺。他最喜歡角落裏靠窗的位置,帶上一張毛毯和一個小枕頭,中午的時候,秋日的陽光會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但是今天,那個位置被人占了,還是被一個漂亮女生占了,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那個位置旁邊也能坐,但是從太陽照射的角度來看,還是原先的位置最佳。餘朝清了清嗓子,難為情地開口:“那個同學,我們能換個位置嗎?”

女生正在專注地看書,壓根兒沒聽到餘朝清在叫自己,頭也沒抬一下。於是餘朝清歎了口氣,在女生的對麵坐下來,湊合著趴下來開始補眠。為什麼他一定要來圖書館睡覺呢?因為他覺得,隻要來了這裏,就是學習了,就算是睡覺,也能在夢中補充知識,他睡的就不僅僅是覺了。

所以當他爸的秘書袁叔打電話過來,問他在哪兒的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氣若遊絲地回答道:“圖書館。”

袁叔是餘偉業的秘書,跟了餘偉業十幾年,更是看著餘朝清長大的。在餘偉業忙事業的時候,餘朝清的家長會都是袁叔代餘偉業去參加的,袁叔可以說是餘朝清的第二個爸爸,而且袁叔也確實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甚至比鍾靈還要疼惜他。他搬出來住之後,每天中午袁叔都提著保溫桶親自來送飯菜,用袁叔的話說:“外麵的東西都不衛生,要是把你的身體吃壞了,可得把我們心疼壞了。”

聽到餘朝清說自己在圖書館,袁叔甚為感動,覺得自家少爺有出息了,想必平時學習很辛苦,聽聲音都中氣不足了,待會兒回去,他得讓家裏的廚子煲點養生湯,下次給自家少爺帶來。

餘朝清把毯子和枕頭放在桌上,準備出去吃個午飯,但又害怕東西被人拿走,於是他又抬起頭看向對麵的女生,道:“同學,可以幫我看著東西嗎?我一會兒就回來。”

女生終於聽見餘朝清說的話了,抬頭看了一眼。這女生長得可真好看,鵝蛋小臉,杏仁眼,挺直的鼻子,嘴巴小巧卻厚實,帶著一點嬌憨,眉眼裏的聰明勁兒又讓人覺得這女生是有故事的。女生瞥了眼桌上餘朝清的東西,淡淡應了一個字“嗯”,如蜻蜓點水般不著痕跡,而後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餘朝清好奇地看了眼女生正埋頭苦讀的書,心想:什麼書這麼有魔力?無奈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刺得他眼睛疼。

吃完袁叔帶來的飯,餘朝清慢慢悠悠地返回圖書館。路過一條林蔭小道時,兩個人影突然從旁邊的草叢裏躥出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迎麵的一拳打趴在地上。

“王八蛋,你以為躲到學校裏我們就找不到你了?!”說話的人是王斌,餘朝清的狐朋狗友之一,人長得黑黑瘦瘦的,但有六塊腹肌,他的拳頭一下一下砸在餘朝清身上。

餘朝清抱住腦袋,痛得大呼:“車本來就是莫覃開的!”

拳頭一直沒停,另一個頭發稍長些的人叫林躍,他神態閑適地站在一側,點燃一支煙,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來:“誰讓你多管閑事。”

餘朝清挨了幾拳後,就感到腦袋發昏,呼吸困難,他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暴斃當場了。好在他小時候學過跆拳道,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氣運丹田,準備還手。然而“啊”字還沒喊出來,他就被打落了一顆牙齒,隨即吐出一口血水,痛得差點兒昏過去。

“你們在幹嗎?”一道聲音打破了三人之間的緊繃氣氛。

循著聲音,王斌和林躍同時回過頭,隻見一個抱著書、穿著白色針織外套、紮著丸子頭、麵無表情的女生站在路口。

林躍笑了:“這大學裏的女生質量不錯啊!”

餘朝清一抬頭,整個人就蒙了,這不是在圖書館幫自己照看東西的那個女生嗎?他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又吐出一口血沫。

“我已經把你們打人的視頻拍下來了……”女生說著揚了揚自己手裏的手機,聲音冷得像結了層霜,“想出名嗎?”

林躍、王斌跟餘朝清一樣,都是紈絝子弟,家裏不是做生意的就是做官的,自然不想把事情鬧大。於是,王斌賠笑道:“我們是朋友,一點兒誤會。”說著,他踢了餘朝清一腳,“你說是不是?”

餘朝清點點頭,其實他眼前一片模糊,疼得齜牙咧嘴,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過了一會兒,聽到一陣腳步聲,感覺人走遠了,他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餘朝清被女生帶到診所補牙的時候,得知這個女生叫白初晗,他在心裏默念了兩遍,覺得這名字特有文化,但具體是哪裏有文化,他也說不上來。後來,他的牙補好了,臉上的傷也上了藥水,就看見白初晗和這家診所的老板站在不遠處聊天,他感覺那兩人似乎很熟。兩人的聲音通過敞開的大門,被微風斷斷續續地送到他的耳朵裏。

“就這麼點錢?”白初晗語氣不滿,“下次再碰著這種情況,我就不把人往這裏帶了。”

“哎呀小晗,我們都認識多久了!你也知道,最近診所的生意不好,體諒體諒。”診所的老板姓朱,是這裏唯一的醫生,三十來歲,體形偏胖,聲音又尖又細。

餘朝清嘴裏含著紗布,根據這情況猜測,應該是白初晗帶人來這家診所要吃回扣,現在正和診所的老板討價還價。不過他一點也不生氣,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畢竟是她救了他,還送他來診所,這麼大的恩情哪裏是一點錢可以回報的。他這樣想著,決定送一份貴重的禮物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