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條路,走了千次萬次。
還是這條路,有著數不清的往事不堪回首。
楚天遙隱藏於路旁的大樹旁,靜靜地等著,猶如一頭聰慧的貓默守在老鼠洞前,隻待獵物一出便擒於手中,“噠——噠——”不遠處的腳步聲在半夜裏是格外的響亮,楚天遙望見那熟悉的身影,頓時瞳孔微縮,在咬牙切齒間,握緊的雙拳青筋暴起。“直娘賊!”楚天遙狠狠地罵了一聲,然後雙腳一蹬,飛快地向那身影撲去。“咦?是你啊,楚小狗,是不是還想當輝少我的坐騎啊,——”話沒說完,便被楚天遙一拳打歪了臉,“你,哎喲——”兩條紅線從輝少鼻孔泄出,再加上兩個青紫的眼眶,此時輝少的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楚天遙沒有就此住手,“啪”的一聲,一鞭腿踢去,輝少重重地摔落在地,做了個貼地狗吃屎。“輝少?!操,老子雖然不敢殺你,但不把你打得遍地找牙,老子就蹲著撒尿!!!”“嗷——”“啊——”“嗚——”那殺豬般的慘叫聲打破了夜的寂靜,不少的貓貓狗狗聞聲驚叫不已,為這不眠的夜做了最好的伴奏……
楚天遙吹著口哨一邊走著,一邊拋了拋手中沉沉的錢袋,雖然是一臉的無賴式無辜笑容,但眼裏卻包含著說不清的寒意。遠處還隱約地傳來輝少的痛苦叫喊,“楚天遙,你給我記住——啊,誒喲,該死的!”“我當然會記住,這是你們逼的,可恨啊,殺不得你們這些狗崽子。”……
楚天遙走回家中,這是一間簡陋的木屋,屋頂由稀疏的茅草鋪設,夜風吹過,茅草毫無反抗地跌落在泥濘的地上,透露出無盡的淒涼和無奈。屋子沒有門,或者說是不需要們,因為空蕩蕩的屋子不會引來盜賊的光顧。“今天是第三個,還剩下一個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好累啊。”楚天遙臉上的**氣一掃而空,換來的是旁人從沒有看過的疲憊。躺下在隨意鋪設的席子,涼意襲卷而來,隻不過楚天遙習慣了,作為孤兒的楚天遙,解決了三餐溫飽後,就沒有更多的錢去買其他東西,更別提去像那些公子小姐般揮霍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讓楚天遙知道世上很少有真誠的幫助,更多的是別有圖謀的施舍。為了生存,楚天遙不得不給自己戴上許多不同的麵具,裝奴才,裝惡人,裝無賴,……尊嚴可有可無,那些鼓吹尊嚴不可侵犯的人其實都在不恰當的情況下瞎自尊,結果呢,有落魄的,有犯傻的,也有人頭落地的。尊嚴僅僅是一塊遮羞布,但你沒能力就不要披上,否則將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裸奔。楚天遙在沒有學得武藝的那年頭,身無分文又饑餓難堪時,他吃過從大戶人家狗窩裏搶來的餿飯菜,有一次僅僅為了嚐到骨頭上的殘留的肉,他被惡犬咬傷右腿,那猙獰的傷疤至今仍在。他還從三個富家子弟胯下爬過,在旁人刺耳的譏笑聲中,撿起那個被踩髒的碎銀。所以他要報複他們。直到前一年,他遇到了一位好心腸的拳師,教給他一套二流的武功,日子才好轉了些。離開時,那位拳師問他:“願不願意跟我去打洋鬼子?這總比你現在過得有意義。”楚天遙卻搖了搖頭,堅決地說道:“我做不了衝鋒上陣的民族英雄,我是個地位低下的賤民,我注定這一生隻能做個無人知曉的小人物。我沒讀過書,但我卻誰都更明白一點,盡管我們將入侵的洋鬼子滅掉,可壓迫我們的人依然還在,更可恨的是他們還是我們的同胞啊!!!”拳師深深地看了楚天遙一眼,轉身離去,沒有再說什麼。後來楚天遙從茶館裏人們的談話中得知,在保衛戰中,國人因為火器落後,被洋鬼子打得屁滾尿流,當權者為了保全江山而出賣並屠殺了數千精忠報國的義和團勇士,與洋鬼子簽下了可恥的不平等條約。……
第二天夜,楚天遙依然隱藏在這條路上,眼神犀利如舊,他等著他最後的目標。……
第三天正午,還是這條路上,但不同的是,楚天遙卻滿身血淋淋地躺在囚車裏,因為昨夜輝少等三個公子爺聯合起來,憑借家族的勢力,讓官府捕捉楚天遙,盡管楚天遙身懷武藝,也逃脫不了幾十個官兵的圍捕,最後直接將楚天遙判處死刑,斬首示眾,並被挑斷手筋、打斷雙腿。
楚天遙跪在刑場上,等著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死刑。沒有人會給他送酒菜,沒有人會為他的死亡而痛哭,反而更多的人眼神中流露出興奮。更不會又出現劫法場或有人高呼“刀下留人”的經典橋段,因為他是最底層的小人物,被有錢有權的人視他為螻蟻,旁人也都將他的死當戲看,憐憫和同情在這個時代裏被麻木取代,人們自己不知道看到過多少想楚天遙般的小人物亡命法場。沒有人再相信公平與公正,因為誰有錢,誰有權,誰就是主宰!!!這已是說書先生口中的故事罷了,太多的人經不起血的考驗,所以他們選擇死一般的沉默。或許還會有人記得楚天遙,但楚天遙隻能成為人們話中的惡人或是令人憎惡的市井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