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今以為自己說不出口,但其實開了個頭以後,他的話就不由自主地變多了,神態輕鬆地敘說著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我想和你一起做很多事情,想和你走遍申城的每一條街,想去留有你生活氣息的每一個角落,想要把生活中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與你分享。同樣地,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一個準許我去了解你的機會。”
電話那頭傳來的摩托轟鳴聲太大,遮蓋了路今的話語。
在一道尖銳的輪胎摩擦地麵的響聲中,他依稀聽到了一點別的什麼聲音,細微得毫不起眼。
“沙沙——沙沙——”
像是什麼東西不斷摩擦著地麵發出的響聲。
很奇怪,但他的心思全然放在言蘿身上,沒有多想。
他屏著呼吸,緊張地握住手機,等了等,等了又等,始終沒有等來言蘿的答複。
“李言蘿?”他試探性地問,“你……願意麼?”
過了很久,他的耳邊,才傳來一聲非常非常輕的歎息。
“恭喜你啊,路今。”
路今心一沉。
她沒有正麵回答。
“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名很出色的檢察官的。”她輕輕笑了起來,“一定會的。”
……這就是拒絕了吧?
大約是路今耳朵裏還殘留著剛才電話那頭摩托車轟鳴聲殘留的後遺症,又大概是言蘿的拒絕給他帶來的打擊太大,在他聽來,言蘿的聲音似乎有些飄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的聲音很輕,也很柔,語速很慢,似乎在竭力想讓他聽清楚她所說的每一個字。
與往日的語調截然不同。
哪怕是拒絕,她也為他保留了最後的尊嚴。
說完這句以後,電話那頭再也沒有開口,卻也沒有掛斷電話,隻有一些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
路今身為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哪怕是曾經跌落沼澤,也依然維係著自己的驕傲。
他有他的驕傲,既然言蘿不願意,他也……不會再去打擾她。
想雖是這麼想,但他依然不死心地等了又等,希望言蘿改變自己的主意。
可惜,路今始終沒再等到她的聲音。
兩相沉默中,路今隻能聽到那頭傳來的鳴笛聲、漸漸大起來的吵鬧聲,有太多聲音疊在一起,吵成一團亂麻。
他沒有心思去分辨那些嘈雜的聲音意味著什麼。
她用一聲祝福,再用一段沉默,已然給出了最後的答案。
他沒戲了。
路今不想自己太難堪,知道僵持下去沒有意義,他怕再這麼無望地等下去,他眼淚就要等出來了,隻得強顏歡笑著道了一聲“謝謝你,李言蘿”,這才硬著心腸逼自己掛斷電話,也斬斷了自己跟她最後的聯係。
他不知道的是,在申城ZZ路44號的路口,一道長長的血痕,一路延伸到巷子裏。
昏暗的街道上,孤零零地遺落著一隻染血的手機。
很快,這隻手機,就被一隻黝黑粗糙的大手撿了起來。
戴著頭盔和手套的車手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眼見街頭有其它車輛出現,迅速回到摩托車上,轟鳴著一路駛離。
……
而同一時間,回到家裏的魏以舟卻有些魂不守舍,腦子裏總想著ZZ路的事情。
他到底是個普通人,有許多普通人共有的缺點,不算好人,但也不算大壞人。
魏以舟隱約猜到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卻又不斷安慰自己:不會的,和平年代,誰敢這麼做,最多也就是套個麻袋打一頓,威脅恐嚇而已。
再說了,如果不把李言蘿騙過去,那遭殃的,不成了李香附了?
魏以舟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心裏亂糟糟的,就想找個事情幹,讓自己忙碌起來,別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