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古紅顏多薄命(2 / 3)

“也沒有。”羅天打斷我的話,突然問,“你那天晚上跟方原在一起喝酒?”

“對。”於是我將那晚在酒吧的經過說了一遍,“我以為路小曼讓我給方原做思想工作,不然幹嗎約了我和方原,而她自己不去。後來方原喝得爛醉如泥,差點兒鬧事,我連忙給路小曼打電話,誰知她關機了。現在想想,那時候她可能已經遇害了。”說到這裏,我難過地垂下頭,鼻子一酸。

“你隻是收到路小曼的兩次信息,並沒有跟她通話,是嗎?”

“嗯。”我抬頭問羅天,“怎麼呢?”

“如果我的推斷沒錯,當時給你發信息的並非路小曼本人。”

“不是她本人?”我失聲叫道,“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直覺。”

“不可能!如果信息不是路小曼發的,那麼是誰?凶手嗎?他(她)為什麼發信息讓我去酒吧?而且還把方原約過去,難道不是因為方原跟路小曼鬧離婚,路小曼讓我給方原做思想工作嗎?上次他們結婚紀念日,路小曼也叫了我……不,我不相信你的直覺。”

“正因為上次她也叫了你。”接著,羅天話鋒一轉問我,“你當時幾點鍾離開旅館?”

“淩晨兩點。你說正因為上次她也叫了我是什麼意思?”

“果然如此。”羅天答非所問,自言自語說了一句,然後點燃香煙陷入沉思。

片刻後,我把華斯比、張靜全的事告訴羅天,“我懷疑張靜全能夠站起來,真的,但是他很狡猾,我什麼也問不到。”

“你跟他們說你是警察?他們相信?”

“當然相信,我有這個。”我從包裏掏出證件給他看,剛拿出來我就後悔了,忘記他是刑警隊長了。

“這是哪兒來的?”羅天皺著眉問。

“呃,是尤希花錢做的假證。”我支支吾吾地說,“不過我們沒拿它幹壞事……”

“尤希也有一張?”羅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正色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可是違法的!哼,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連警察證都敢作假,回頭趕緊把尤希那張交給我。”

羅天狠狠地批評我一頓,將證件沒收了。

早知道就不告訴他了。

羅天走後,我獨自一人來到酒吧,叫了兩瓶啤酒。

假如酒精能麻痹大腦,我最希望忘掉山頂上那殘酷的一幕。

也許羅天已經猜到凶手,但是真相未完全揭開之前,他不會告訴我,這是他的習慣。

其實我也知道,校園暴力團夥的成員一個接一個慘遭不測,倘若不是受害者報複,事情不會如此湊巧。凶手是高燁?張靜風?還是張靜全?或者是他們兄弟二人合謀?抑或是他們三個人聯手?

從甄佑宏和路小曼的案子來看,凶手的殘忍令人發指。事隔十年,他(她)心裏的仇恨絲毫也沒有減弱,可見當年暴力事件對他(她)造成的傷害有多深。

是的,他們的確有錯,可是人非聖人,孰能無過?

就像甄珍說的,誰沒有在年少無知時犯過錯呢?犯得著不可饒恕嗎?

想起莫冬海,我渾身打了個冷戰,他是暴力團夥的最後一名幸存者,接下來會不會輪到他?

喝得迷迷糊糊之際,一個男子坐到我身邊,輕聲問道:“怎麼,女警官也有時間出來喝悶酒?”

轉頭看去,原來是華斯比。我揮了揮手,有氣無力地說:“證件被人沒收了,裝不成警察了,對不起啊那天騙了你……”說話間,我甚至聞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向他坦白及道歉,是因為我早已相信他不是凶手,也不是方原所說的“小白臉”。

華斯比大方地笑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們不是警察,警察局不會派兩個小朋友出來做事的。”

“小朋友?”我惟有苦笑,“謝謝你沒有當場揭穿我們。”

“不客氣,不過我想問一下,你是從誰那裏聽說路小曼給我十萬元這等荒謬的事?”

“從誰那裏聽說的都不重要了。”我垂下眼,鼻子酸酸的。

“你跟路小曼是很好的朋友吧?”

“嗯。”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想到路小曼曾經對我的好,我立即紅了眼睛,哽咽道:“路小曼被人謀殺了,今天早上在大福山發現她的屍體,死得很慘……華醫生,時間真的不能化解一個人的仇恨嗎?”

華斯比沉默片刻,歎息道:“真是紅顏薄命啊!”

然後,他主動向我說起路小曼的事。

兩年前,路小曼到康泰診所就診。他們從最初的醫生與病人的關係慢慢變成無所不談的好朋友,路小曼向他傾訴的同時,他也會說出他心裏的苦惱,“路小曼是個堅強的女子,不管遇到多麼不開心的事,從不在外人麵前表露出來。她很愛方原,想盡一切辦法挽救那段支離破碎的婚姻,甚至不止一次問我如何留住方原的心,可是她不知道,男人一旦變了心,尤其還提出離婚,再加上她不能生育,所以……再怎麼補救,也是枉然。”

“可是……”我本想說方原其實也很愛路小曼,路小曼不能生育並不是導致他提出離婚的主要原因,但轉念一想我還是把話咽了回去,現在說這些有何意義呢?於是我轉開話題:“華醫生,請問你的病人裏麵是不是有個叫張靜風的?”

“是,不過我不能告訴你他谘詢的問題,如果你懷疑他,那我可以告訴你,他從未提過路小曼,至少在我這兒沒有。”

“那他提過校園暴力嗎?”

“校園暴力?”華斯比一臉愕然,看來張靜風並未提過。

回到家中已經淩晨1點多,老媽還沒睡,一見我進門,便沉著臉問:“怎麼這麼晚回來?上哪兒了?”

我隨口編了謊話:“公司的同事過生日,大家去酒吧為他慶祝。哎,我先去睡覺啦,困死了,您也早點睡吧,女人熬夜很容易老的。”

“哪個同事過生日啊?”

“說了您也不認識。”換了拖鞋,我準備回房。

“甭裝了,你給我回來。”

坐定以後,老媽問:“給我老實交代,你那份工作是不是黃了?”

“誰說的?幹得好好的怎麼可能黃了?”

“瞧,還在裝,你們經理都把電話打到家裏來了。”

“哪個經理?”我吃驚不小。

“好像姓莫的,是你們經理吧?人家那態度好得沒話說,一點經理的架子都沒有,讓我們給你做思想工作,還說如果你覺得工作上有何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你聽聽,這麼好的經理上哪兒找去?小煙,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聞言,我“哇”的一聲哭開了。

老媽驚叫起來:“還沒開始說呢,你怎麼哭上了?”

我趴在沙發上放聲大哭,心痛得似乎抽筋。這下把老媽嚇倒了,趕緊輕拍我的後背,連聲哄著:“別哭別哭,要是覺得在這家公司呆得委屈,咱不去了,媽媽以後也不說你了。”

我起身倒進老媽懷裏,緊緊地抱住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記得我跟您說的路小曼嗎?我們公司的人事部經理,她對我極好,真的很好,每次我受到委屈她都會鼓勵我堅持下去。可是這樣好的人為什麼遭到如此悲慘的結局?她被人殺害了。今天爬山的時候,幾個小孩子把一個塑膠袋當成足球踢來踢去,誰知道裏麵裝的是路小曼的人頭。我當時感覺天快要塌了,可我哭不出來……媽,您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我真的很難受,我不該去爬山的,否則……也不會被我親眼看到……”

老媽也緊緊摟著我,“孩子,想哭就哭吧,別憋在心裏。”

終於哭夠了,我枕在老媽的腿上,長歎一聲問她:“媽,您是不是嫌棄我?我什麼都不會,找工作沒人要,這麼大了也不能為家裏賺錢。”

說話間,老媽用手指緩緩地幫我梳理頭發。聽了我的話,她撲哧笑了起來:“傻丫頭,怎麼會嫌棄你呢?你是我女兒呀,如果你以為我讓你出去工作是想你為家裏賺錢,那你就錯了,我隻是希望你能夠出去闖蕩、出去鍛煉,女人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家裏無所事事,如果哪一天我和你爸突然不在了,你怎麼生活呢?靠羅天養活你嗎?我不讚成,女人必須有個事業才能抬起起。我不希望你將來受苦受累,羅天是警察,他沒那麼多時間陪著你,你要是沒事情做,久而久之,就會覺得很孤獨很空虛。再說了,羅天能有多少錢養活你呀!”

老媽的話像催眠曲令我昏昏欲睡。

過了一會兒,我喃聲道:“媽,您能幫我揉揉太陽穴嗎?我頭好疼。”

在老媽輕柔地按摩下,我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清晨5點45分,老媽一夜沒合眼,手指也未曾離開過我的太陽穴。看著她布滿血絲的雙眼以及憔悴的容顏,我心疼得眼眶發熱,轉身給了她一個深情的擁抱,並向她保證,從今天開始,我一定好好上班,不管受到什麼委屈都咬牙挺過去,不讓她失望。

回去上班其實還是另有所圖——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莫冬海渾身血淋淋地爬到我跟前向我求救,再加上他在電話中對老媽說的那番話把我感動了——所以我決定回去,也許幫不了什麼,但至少可以隨時提醒他,讓他多些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