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兩個月前發生的一連串事情,是迄今為止我和羅天遇到的最錯綜複雜,也是最讓我們心靈震撼的傳奇經曆。
“別跑,小兔崽子!老娘上輩子作孽啊,生了你這個掃帚星!今天非打斷你的狗腿不可!”
天露魚白之際,這個尖銳而暴躁的聲音震得我耳膜發疼。
該死的老娘們,等著瞧吧,總有一天我要收拾你!
我暗暗立此誓言,隨即皺皺眉頭,將整個腦袋埋進被子裏。可鄰居老娘們的“獅吼功”還在外邊肆無忌憚發威著,叫人無法安睡。羊絨被子的隔音效果終究有限,萬般無奈之下,我隻好猛然掀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又開始發疼了。
昨天上午到社區醫院做了詳細的體檢,醫生說我一點事兒都沒有,健康狀況良好。我怎麼可能相信這樣的鬼話?胸腔裏鐵定長了一個怪東西,否則怎麼會經常發疼?
不對,我應該去更大的醫院檢查。
當然,也許我的病情已到膏肓,醫生怕我無法接受而隱瞞實情。
一想到自己可能不久於人世,心裏頓時湧出絲絲絕望與悲傷,畢竟還有諸多未了的心願、諸多未完成的事情,現在卻要撒手而去……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吧,與夢想往往背道而馳。正想著,雪兒跑進臥室,敏捷地跳到床上,用她溫熱的舌頭舔著我的左臉,然後把頭埋進我的頸窩撒嬌。忽然間,我的胸口不疼了——每次都這樣的神奇,隻要雪兒柔軟的身體觸碰到我,我就像被注射興奮劑一般,所有的病痛煙消雲散了,渾身充滿活力、精神。
這是愛的力量吧,雪兒一定是上天恩賜給我的寶貝,我總是這樣認為。
雪兒是一隻流浪的波斯貓,三個月前的一天夜裏,我在門口發現病危的她。那時候,細雨淋漓,寒風刺骨,她顯得多麼淒涼、憔悴,我心疼極了,二話不說把她抱進屋內。
連續一星期的悉心照料下,雪兒很快康複過來了。
與此同時,我不由得驚歎起她的美麗,雪白的毛如此高貴、純淨,憂鬱的淺藍色眸子帶著幾分青春少女的羞澀、溫情,一下子把我的七魂六魄統統勾走了。我知道我已經不可抑製地愛上了她,為她著迷,為她發狂,像對待公主一般嗬護著她,甘願做她的仆人、她的臣民。
跟雪兒溫存一番,我翻身起床為她準備早餐,前往菜市場買最新鮮的鯉魚。我不讓她吃貓糧,那種加工的食物營養有限,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況且裏麵肯定添加防腐劑,所以我寧可辛苦些也要親手做菜給她吃。幸運的是,雪兒對我的廚藝非常滿意,不管是紅燒魚還是清蒸魚,她總是吃得幹幹淨淨。當然,我經常變換菜式,從粵菜做法到客家菜做法、上海菜做法,以免她吃膩同一種口味。飯後,她愉悅地跳到廚櫃上,乖順而溫柔地看著我洗碗,每每此時我便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雪兒的眼中無不流露出對我的依賴與愛戀。
雪兒,我的女神,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想辦法尋找一架可以登天的梯子。
出門時撞見老娘們,真是倒黴透頂了!隻見她手裏拿著一把掃帚,我認得這掃帚,每天早上她用這把掃帚追得兒子滿街跑,完全無視鄰居的指指點點。不過大家早已習慣了,甚至麻木了,惟獨我看見她就感到特別扭,就感到胸口發疼,以至於一度懷疑自己的病是她造成的。
老娘們的兒子今年十一歲,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模樣,又黑又瘦,真是營養不良的小猴兒,但這孩子在老娘們每天的窮追猛打下鍛煉得無比敏捷,短跑、跨欄樣樣精通,決不被追上。而老娘們的聲音就像失控的高音喇叭,把鄰居震得耳膜打顫,紛紛緊閉門窗。而我每次遇見老娘們,她就怒氣衝衝地嚷起來,“喂,管好你那隻臭貓,要是再到我家陽台撒野,我立馬把它吃了!”我用手捂住胸口,輕聲道:“對不起。”垂著頭不敢看她,生怕病情加重,事實上,這種潛在的恐懼已經成為我的心理疾病,並持續惡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