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照果然沒讓他失望。
她左右一看,低聲說道:「小女子覺得這間書屋似乎還通往另一個地方。」
「噢?為什麼這麼說?」蘇儀挑起眉毛。
「這裏有風流通。」柳心照說。
蘇儀細細感受一陣,果然感到室內有細微的空氣流動。
他走到通道正對麵的一座書架前,抓住隔板用力一拉,卻紋絲不動,似乎是被釘死了。
於是他又閉上一隻眼,湊到兩座書架的縫隙前,窺視書架背後的景象,但隻能見到一片漆黑。
「算了,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蘇儀按下好奇心與強行破牆而入的衝動,打算等這次風波過去之後,再回頭來探索地下室的隱秘。
他隱隱感覺,這間書房的背後或許和祖父的失蹤有所關聯。
蘇儀示意柳心照爬到他的背上,這時,後者問道:「蘇公子,我不會很重吧?」
「什麼意思,你是在瞧不起我?」蘇儀撇撇嘴,以他此刻的氣力,再背五個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不,不是,那個……」柳心照支吾一陣,幹脆也不說話了。
將柳心照背出地窖,蘇儀又細心地在隔板上鋪了一層幹草,去柴房搬了一堆幹柴來,將地窖入口重新堵上。
他吩咐老姐這些天暫時不要出門,便出門往魚厝裏走去。
一路上都不見人影,家家戶戶緊閉門窗,整座吳郡一片死寂,猶如獸災再演。
他到了大運河橋邊,發現碼頭停泊的漁船比往日少了許多。
僅有的漁船中,有些直接被攔腰打斷,沉入江中,有些則餘燼未熄,像是一葉浮萍一般漂在河道中央。
蘇儀注視著沉在河底的一張張臉孔,這些臉孔也在注視著他。
「希望章伯沒事……」蘇儀想著,但又希望這會是第一波也是最後一波疫病爆發,懷著如此矛盾的心情,加快了腳步。
魚厝裏的被毀程度比起南城也好不了多少,甚至臨河學院也塌了一半。
蘇儀從地麵一躍而起,越過半毀的院牆,輕輕落入院中。
這時,他的目光一凝。
院中正放著十來個擔架,罩著的白布隆起人形,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究竟是什麼。
「師兄!」
「蘇師弟!」
幾個幸存者原本分別坐在一旁,見到蘇儀,立刻圍了過來打了聲招呼,隻不過他們都顯得有氣無力。
蘇儀環視一圈,同院學生竟然隻剩下五人,除了二師兄和童溪以外,剩下三人中一男二女,都是比他晚入院的師弟妹。
看到已然化為廢墟的正堂書房,他深吸一口氣,問道:「老師呢?」
連鵬搖了搖頭,慘笑一聲道:「你覺得院子是怎麼被破壞的?大家是怎麼死的?」
蘇儀袖中雙拳悄然緊握,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老師最後怎麼樣了?」蘇儀又問。
「他在魚厝裏四處破壞了一陣,就被趕來的幾個武盟長老製服了,現在應該被收押起來了吧……」這回輪到童溪回答,「我遠遠跟在後麵看著,老師他……像是瘋了一樣。」
蘇儀沉默不語,他走到一副擔架跟前,蹲下身去,緩緩揭開白布。
白布下是一個麵目全非的男人,隻能從身穿的武師服判斷出他曾經的臨河學院學生身份。
連鵬和童溪跟在蘇儀後麵,也都默不作聲。
揭開第六麵白布時,蘇儀看到了大師姐鄒紅葉的臉孔。
他心頭一震,連忙深吸一口氣,來平複自己動蕩的心境。
雖然相處時間並不長,但大師姐也曾極盡心力教過蘇儀一招半式,所以當此刻見到前者的屍首時,縱使蘇儀早已殺敵如麻,心中也不免得哀切起來。
「大師姐不是被老師殺死的。」連鵬說。
「噢?是誰?」蘇儀站起了身,滿麵冷厲。
「是居正祥!文溪學院的居正祥!」童溪這時激動起來,涕淚齊下。
他滿麵恨意,與大師姐相處最親密的他,恐怕也是受到打擊最重的人吧。
「文溪學院……」蘇儀愣住了。
這間學院的院長是姚仙兒,也是當日傳授他百戰不殆的學院。
「我聽說文溪學院的學生最高不過一個五階,這居正祥又是哪號人物?」蘇儀問。
「居、居正、他……」
童溪終究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此時哽咽起來,居然連話都說不清了。
「還是我來說吧。」連鵬長歎一聲,「居正祥,是文溪院長的閉門弟子,天賦雖然不如你和童溪,但也曾排在新銳榜第六,前些年晉升七階後就已經不怎麼去學院了,隻留下一個掛名學生的身份而已。」
「他為何殺大師姐?」蘇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