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對亞洲人的口腹之欲一向批判得十分尖刻,海洋博物館裏的鯊魚館特意擺放著香港魚翅罐頭,斥責濫捕鯊魚隻為取其鰭做佳肴的行為實屬野蠻謀殺。又經過兩天的電話轟炸,媽媽的妥協方案是,外國人那桌不提供魚翅,咱自家人的親朋好友們可以照吃,這樣便井水不犯河水。晚上尼克回來,我試探他對魚翅的接受度。沒想到魚翅一詞剛出口,驚得尼克一口茶全噴了出來。他堅持我們的喜筵不能有魚翅,並再次宣布他們全家包括親朋好友,都是綠色和平的積極倡導者。魚翅這道菜很殘忍。“拜托,絕不要魚翅,千萬得堅持下去!”接下來,我連續5天與媽媽展開了電話拉鋸戰,魚翅終於撤下了婚筵。
為了讓遠道而來的美國親友不虛此行,我媽媽要我先期回家打點確認所有事項,這樣等美國客人抵達時,不至於出現準備不周的遺憾。誰知洋婆婆說,她與丈夫決定與我同一天來中國。天啊!我一回家首先需要時間和媽媽多聚聚。另外我還要操辦喜筵,安排日後美國親友來旅遊的交通工具。洋公婆突然與我同一天抵達,我總不能把他們留在旅館不去噓寒問暖吧!我請尼克與公婆商量,他們能否與大隊人馬一起抵達。
尼克理解我的難處,可惜無論怎麼解釋公婆就是不肯改變行程。婆婆一再表示,他們絕對不需要我的照顧。要我假裝其不在中國就是了,他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尼克說這就是東西文化的不同,婆婆表示不需要照顧,是真心話絕非客套。但媽媽覺得這不合適。尼克不以為然,他也要求我假裝不知道他父母在中國。
既然公婆主意已定,我想先安排他們參加旅遊團去旅遊,待尼克及其他美國親友來後再一起彙合吃婚筵。尼克則認為在這件事上,我和媽媽太多慮了,這都是中國式思維鬧的。拗不過我的嘮叨,他隻好再次充當斡旋人,可是尼克沒能說動他的媽媽,婆婆的回答是不改變動身日期也不願意參加旅遊團,就喜歡自由行。而且她還想不能呢,為何這個中國媳婦和中國丈母娘偏要多管閑事,居然教她如何安排自己的假期。最後婆婆斥責我們千涉她的行動自由。
真想不到我們的好客,居然會變成負擔。結果,還是我和媽媽妥協了,讓洋婆婆徹底地自由了一把。
往後的日子裏,身為洋媳婦的我也許還會和媽媽碰撞,也許還會和洋丈夫的一家人碰撞,實在是洋媳婦不好當。
(原載《婚姻與家庭》2005年第11期,郭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