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點半,酒菜吃的差不多,聚會也接近尾聲。畢業時間越久,聚一次就越難,所以都格外不舍得分開。
“哎呀,我先走了,我老公來接我了。”苗曼站起來活動身子骨,五個月的肚子剛顯懷,但是她瘦瘦小小的,肚子就挺明顯的。
“妹夫我也好久沒見了,讓他上來喝兩杯唄?”楊秦雷明顯喝多了,拉著誰都要攀親戚。
苗曼拎起包包,笑道,“喝什麼呀,開著車呢!再過半年請你喝滿月酒。”
不讓楊秦雷喝酒,他不愉快地努了努嘴,又開始拉著別人說個不停。
“差不多散了吧,都喝了不少,下次再聚。我送你回去?”賀尹遲看著被楊秦雷拉著叨叨不停的人,人家老婆都打來好幾個電話催了。
楊秦雷揮著胳膊,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用!我自己能走!不用送……”
走了一個,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起身,服務員開始進來收拾桌子,楊秦雷也就呆不住了。走到包廂門口,賀尹遲才想起來自己也喝了不少。
今天不該開車來的。
“我跟老楊順路,我倆打個車走。”李飛宇接過醉醺醺的楊秦雷,他沒喝多少,人是清醒的,問賀尹遲,“你怎麼來的?”
賀尹遲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開車。你們先走吧,我叫代駕。”
“那行,到家了都在群裏報個平安。”
有人笑道,“個個都醉成這樣了,還打得成字嗎?”
大家都笑,陸陸續續下電梯走了。賀尹遲的錢包落在了包廂裏,又折回去拿,出來的時候電梯正好要關上,他快走幾步按了下行鍵。
即將關上的電梯再次緩緩開啟,賀尹遲低頭把錢包放回內側口袋裏,正要踏步邁進電梯,抬起頭的時候愣住了。
好巧不巧,電梯裏的人是宋遠棠。
宋遠棠也在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著。他沒有換下工作的衣服,還是剛才的白襯衣加一條西褲,脫了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袖口慵懶而隨意的挽起,但賀尹遲還是看到了他緊攥起來的手,和手背上浮起的青筋。
這個動作賀尹遲太熟悉了,這裏明明沒有別的人,宋遠棠為什麼會緊張?
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兩人僵持了幾秒鍾,電梯再次緩緩閉合,就在即將要關上的時候,宋遠棠從裏麵按開了門。
他的手指一直停在開門按鈕上,阻止電梯門再次關上,開口道,“上來嗎?”
賀尹遲遲疑兩秒,走了進去。
宋遠棠鬆開了按鍵,等待電梯靜靜關上,但彼此的沉默讓對方都有些尷尬,於是賀尹遲上前一步準備按閉合鍵,同一時間宋遠棠也去按,兩人的食指在空氣中輕微摩擦了一下,又迅速分開。
最後是賀尹遲收回了手,宋遠棠按了一樓。
電梯下行,宋遠棠的手臂上搭著外套,他將手藏在裏麵,沒人看見他細長的手指上那塊被觸碰了零點零一秒的皮膚,悄然灼燒了起來。
手臂,喉嚨,耳朵,還有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全部灼燒起來。
他低下了頭,試圖掩飾。在電梯反著光的地方,他看到賀尹遲正在低著頭看手機,注意力並沒有在他身上,或者說,從未看他一眼,似乎他們真的就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一時之間,被燒灼著的血液似乎又冷了下來。
到了二樓,電梯裏又進來了許多人,宋遠棠往後麵移了移讓開位置,賀尹遲這才收回手機握在手裏,他們被分隔在電梯的兩個角落。中間站著一個很高的男人,擋住了宋遠棠的視線。
等到了一樓,賀尹遲也未多賞識他半個目光,混在人群中走出電梯。
宋遠棠看著他的背影,眼梢是說不出來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