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考驗他?”我不由得火冒三丈,殺人犯考驗警察?還是頭一回聽說,實在叫人沒脾氣了,“你縫住他的嘴巴,讓他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說話,幾乎將他折磨死,而你卻完好無缺地站在一旁看戲,甚至利用我刺激他,你覺得這是考驗他?你不覺得這個遊戲對羅天太不公平嗎?”
“對,的確不公平,所以我來自首了。”
看著蒲鵬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徹底無語了,將手指插進頭發,煩躁地抓了抓,無可奈何地:“好吧,那你抓我是為了什麼?不會也是考驗我吧?”
他眯起眼看了我一會兒,才說:“他們全都不認識羅天,那我偽裝成他又有什麼意思?抓你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對我自己的一個挑戰,我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地偽裝過一個人,所以我想看看你能否分辨出自己的男朋友是真是假。”
我的臉刷的紅了,氣急敗壞地說:“我承認你厲害,也承認自己很笨,可是你想過沒有,這正是你最大的悲哀,因為你永遠不敢以真麵目在街上行走,隻能偽裝成別人躲過警察的視線,即使到最後你贏了,那又怎樣?”
剛說完我就後悔了,萬一這些話把他激怒了怎麼辦?他說過這些破玩意兒扣不住他的。
沒想到他長歎一聲,幽憂地說:“我本來以為自己贏定了,但沒想到羅天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如此冷靜,他的確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對手,我承認,這次我輸了。”
“所以你最後報警救我們,對嗎?”我摸摸胸口,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把王海成弄成吃飽後死亡的?我不認為他當時真的吃飽了。”
“要想攻破一個軍隊,必先攻其軍心,隻要軍心大亂,將不攻自破。”蒲鵬這樣回答。
“我明白了,你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讓大家互相猜忌、自相殘殺,那隻大猴子應該也是你藏起來吧?”說完,我站了起來,由衷地說了一句,“不管怎樣,謝謝你告訴我所有的真相。”
“也謝謝你聽我講故事。”蒲鵬紳士般地朝我笑了笑。
“話說回來,你千辛萬苦、以身涉險地布置這個棋局,就是為了挑戰自己、挑戰羅天,與此同時懲罰顧峰等罪孽深重的人?”
“人要接受挑戰才會有進步,做錯了事嘛,當然要接受懲罰。”
“你……”這家夥已經超越瘋子的概念了,我盯著他許久,終於說道,“坦白地說,有些時候,我很難判斷你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或者說你就像墮落天使路西法,介於上帝與撒旦之間。”
“墮落天使!這個稱呼不錯,可是你別忘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看得我直冒雞皮疙瘩,“我們每個人都是墮落天使,每個人都是路西法。你看段正揚、顧峰他們都有著很好的一麵吧,可是他們也埋藏著自私、陰險、凶殘的一麵,在恰當的時機、恰當的地點爆發出來。”
“我承認,每個人都不可能百分百的善良與慈悲。”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
“看來,今日一課,你的思想覺悟有顯著進步了。”蒲鵬嗬嗬一笑,若有所思地說著,“金庸先生筆下的嶽不群是當今社會絕大部分人的真實寫照,墮落天使路西法何嚐不是如此呢?莫以為自己就是正人君子,莫以為別人就是卑鄙小人,動不動就曉以大義,扣大帽給別人戴,這樣的人存活在這個世上有何意義?”
我靜靜地看著他,沉默不語,聽他說完以後,才慢悠悠地說:“有一些故事的開始和結局是早就注定的,不管過程能用月光寶盒更改多少次。因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不管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都是自己選擇的,我隻想說,你沒有權利為段正揚、顧峰他們進行審判,或者懲罰。”
“所以我來自首了。”他的語氣輕鬆,像是跟朋友聊家常似的。
“呃……”被他搞得實在沒脾氣了,我朝他微微一笑,“謝謝你給我講這麼多。”
剛轉身,他就叫住了我:“等等,小煙。”
他露出一臉紳士般的笑容,“你過來,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我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什麼話?”
但他不說,非要我靠過去:“如果我要傷害你,早在天蠍森林就可以了。”
我看了看綁在他身上的皮帶,咬咬牙,鼓足勇氣向他走去,彎下腰,將耳朵貼近他的嘴唇。不一會兒,我的身子猛然挺直,呆呆地望著他,喃聲道:“謝謝你,蒲鵬。”隨即飛快地衝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