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北盛宅。
盛心盈坐在窗前低頭繡著手裏的棉袍,袍子前擺的這片樹葉她繡了好幾天了,依然看不出來樣子來,盛心盈停住了手端詳了一下,有些煩躁的將棉袍放下了,抬頭去看窗外。
這一看有些驚喜,竟然下雪了。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從天空中落下來,有些掛在了樹梢,有些落在對麵的房簷上,大部分飄落在地上,很快院子裏好像鋪了一層白色的毯子。
盛心盈起身從屋裏出來,一走到堂屋便覺著有點冷,忙順手從衣架子上拿了一件鬥篷披在身上,打開門出去。
雪越下越大,剛剛還陽光明媚天氣晴朗,這會兒已經天空朦朧,北風也刮了起來,盛心盈站在屋簷下看了半天,心裏頭不停的盤算著。
白雪皚皚。
後山已經被積雪覆蓋了。齊坤縉走在進山的小路上,一邊走一邊歎氣。
前天花朝節是母親的生日,母親告訴他,很多年前還住在桃花村的時候,有一次進山采藥,發現了一株人參,因為看著還很幼小便沒有挖,現在算算也有十幾年了,便讓你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齊坤縉當時就拍胸脯,保證三天之內就給挖回來。
可當時他真的是喝多了啊,瞎保證的。
齊坤縉酒醒了之後,雖然很後悔,但是怕弟弟妹妹笑話自己這個當哥哥的,另外今年開春還沒進過山采過藥呢,也是時候去一次了,所以收拾收拾東西,想好了今天來的。
誰能想到昨天晚上居然開始下雪了呢,還下的這麼大呢。這倒春寒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
大雪覆蓋了整座山,能找到什麼人參啊?齊坤縉的耳邊仿佛已經聽見了親爹笑話自己的聲音:“尚哥兒,沒事沒事!沒采到人參不算什麼大事。你娘十一歲就采到了人參,你雖然已經十八歲了,不過你自然不能跟你娘比,三十一歲之前能采到人參,你爹我已經很滿意了。”
齊坤縉一邊搖頭一邊四下裏瞄著,希望不大,但也有不是!
正到處的看著,突然聽見似乎哪裏有動靜,剛直起身子想要仔細的聽一聽,就聽見上麵有人尖叫:“啊!”
齊坤縉嚇得一機靈的抬頭看,側麵是個斜坡,斜坡上同樣蓋著厚厚的積雪,一團雪球正從上麵滾下來,還是衝著自己滾過來的,最叫人驚悚的是,雪球居然還在尖叫!
齊坤縉也叫起來了:“啊啊啊……”然後就被撞了,撞得倒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算是停住。
滿頭渾身都是雪的爬起來,就看見剛剛被撞的地方散了一大團雪堆,雪堆中露出一抹大紅。
是個人!
齊坤縉撲過去急忙的在雪堆裏翻找著,刨了幾下就抓住了胳膊,急忙的往外扯,那個人居然還活著,掙紮著借力從雪堆裏爬出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人弄出來。
狼狽不堪,同樣一頭一臉的雪。
齊坤縉幫著拍臉上的雪,那人叫起來了躲著:“哎呀,好疼啊……別打了……”
居然是個女的。
齊坤縉一下子就縮回了手。
那個女人踉蹌掙紮的爬了起來,喘著粗氣抹著自己眼睛和臉上的雪,主要得看清楚東西啊,發髻已經歪七扭八的了,能看得出來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鬥篷,不過已經被雪蓋住了。
“是你?盛……盛家的姑娘?”等她將臉上的雪抹的七七八八了,齊坤縉就認出來了。
前幾天才見過。
鹹陽城盛家老爺也是個生意人,成天的想攀上齊家,天天兒找這個找那個的牽線搭橋。今年母親過生辰,因為齊家筵席辦的格外大,所以盛家也來了。盛家夫人還領著他們家這位姑娘硬是擠到了母親身邊行禮。
當時正好齊坤縉在跟前,就因為他領著弟弟們去給母親行禮,內宅的客人女眷們都避讓了,所以盛家夫人才能領著著個姑娘趁亂擠進正房院來。
因為這個盛姑娘長得挺漂亮的,當時又滿臉通紅一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的窘迫樣子,所以齊坤縉多看了兩眼。
“原來是你,你是尚哥兒……哦不,侯……”盛心盈又是滿臉通紅的,雖然很狼狽不過還是趕緊的斂衽一禮:“民女見過侯爺。”
齊坤縉一窘,肯定是那天母親或者誰的喊自己小名,叫她聽見了。忙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不會是……”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
上下打量著她,然後很驚訝的發現她的手裏還拿著一樣東西,忙湊近了看,道:“這不是……這不是人參嗎?!”他驚訝的看著她:“你采的?你家……盛家不是做生意的嗎?不是說生意還行嗎?你一個小姐都要親自出來采藥?”
盛心盈道:“我不是一個人,帶著好幾個婆子呢,我怕她們挖壞了才親手挖的,隻不過在斜坡上沒站穩,就滾下來了……”
說著仰頭看了看坡上麵。
齊坤縉也跟著看,這會兒就聽見了,上麵有人正喊著呢:“小姐,小姐……”這邊坡度有點陡,估計她們不敢從這邊下來,隻能沿著路找,聲音就很小。
“你采人參幹什麼呀?”齊坤縉問著,眼睛一直盯著那株人參,心裏想,這是不是娘讓自己采的那一株?看著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