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還隻是懷疑,我不敢確定,我真的不敢確定,當我循著那個醉漢去查以後,我發現,這件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對嗎?”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會兒,才說:“對,古小煙,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叫刺蝟。”
我笑了笑,由衷地舒了一口氣,為他的這句“古小煙”和“刺蝟”感動得無以複加,自從變成雷曉以後,直到這一刻,我才覺得真正找回了自己。
他接著說:“現在,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嗎?姚佳死在鬼屋以後又發生了什麼?”
我有些驚訝:“你早就知道那是我的經曆?”
他搖搖頭:“不,我一開始並不相信,直到我確定你不是雷曉後,我才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也開始相信你跟我說的每一句話。”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接著姚佳的死往下說,一直說到伍媽讓我裝瘋。羅天皺了皺眉:“你是說伍媽讓你裝瘋的?”
“對,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我裝瘋,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自殺。那天上午,我看她鬼鬼祟祟地出門,我就跟著她,跟到了郊區,在一棟很隱蔽的房子裏,我看見了一個很可怕的人,全身的肌肉都萎縮了,跟骷髏一樣,我當時還懷疑是伍媽的丈夫,可是不像,他看起來挺年輕的。”
羅天更緊地皺著眉,喃喃地說:“肌肉萎縮?像骷髏?”片刻,他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麼似的,驀地瞪大了眼睛,“原來,這就是動機!”然後他又看著我說,“我想,伍媽是想保護你,她覺得你隻有到了精神病院才會安全。”
“是嗎?可是沒用的,在伍媽死的那天之前,我一直認為從我見到鍾誠偉到我變成雷曉,這背後肯定有一個巨大的陰謀,直到那天你給我打來電話,我才明白,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杜巧月在報複,包括那些車禍中的幸存者,全是她殺的,所以,我逃到哪裏都沒有用的,她不會放過我的。”
“杜巧月?你認識杜巧月?”
“不是。”我搖搖頭,然後又把當年發生在爺爺奶奶身上的事告訴了羅天,“其實這一切都是杜巧月對我奶奶的報複,她把那種仇恨延伸到了我身上,我一直相信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關係的,從我懂事以來,我就經常做同樣一個夢,夢見自己走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裏,然後被一個女人絆倒了,她抓住我,讓我殺了她,我嚇得要命,想要掙脫她,沒想到卻把她的手扯斷了,我拚命地跑啊跑,等我跑出黑洞,就看見在曠野中站著另一個女人,她說讓我帶她出去。你知道嗎,被我扯斷的那隻手臂上居然刺著一隻蝴蝶,跟我手臂上的這隻一模一樣。”
說到這裏,我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左手臂上的那隻蝴蝶,繼續說:“有些事情是很難用正常的邏輯去分析的,就像那個夢跟雷曉和杜巧月之間的關係一樣,在黑洞裏讓我殺她的女孩子應該是雷曉,否則這兩隻蝴蝶不可能一模一樣,我相信這是一種暗示,對未來某一天的暗示,而那個等在曠野中的女人肯定就是杜巧月,因為她跟雷曉的媽媽長得那麼相似。記得在我四歲那年,算命的說我命裏帶劫,叫我不要離開我出生的地方,我現在明白,他所指的大概就是怕我把杜巧月的冤魂帶出來,有時候,人算不如天算的,我偏偏來到了S市,如果不是這個世界太小,那就是所有的事在冥冥之中早已被注定。”
羅天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你好像很相信命運。”
“你不相信嗎?”
他聳聳肩,不以為然:“我隻是想告訴你,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沒有鬼?那這一切怎麼解釋?普笑天的手裏都攥著杜巧月的戒指,難道不足以證明是杜巧月殺了他?”
他微微一笑:“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看到真相。”末了又說了句,“所有的真相。”
我不想再跟他做無謂的爭辯,也不在對他抱什麼指望了,也許等哪一天杜巧月真的把我搞死了,他才會相信我今天所說的話。
我有些失望地躺了下去,背對著他。
他說:“好了,你休息吧,我下午去把你的手機拿過來。”
“哦。”我翻了個身,望著他,“雷先生有消息了嗎?”
“你放心吧,雷先生不會有事的。”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看來,雷近南依然沒有消息。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心是那麼的空,空得像風來便嗚嗚作響的山穀。
一滴眼淚順著眼角往外淌,這淚,是為雷近南而落,也是為我自己的父親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