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我”鬆開了蛇,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嘴臉,猙獰可怖,在黑白電視機裏顯得甚是恐怖,像極了吸血僵屍。
“我”走到那個被綁住的女子身邊,她顯然是嚇呆了,她甚至忘了掙紮,就那樣直愣愣地看著“我”,“我”又對她笑了一下,這次的笑像魔鬼,帶著一種變態的得意。
“我”一隻手放開蛇,它很快就纏上了“我”的另一隻手臂,“我”拿開它,抓住它的頭用力地抖了一下,它不動了。很顯然,這是一個玩蛇的高手。“我”看著那個女子,用手拉開了她衣服的領口,她馬上意識到了什麼,瘋狂地搖著頭,身子劇烈地顫栗著。
當那條蛇剛剛觸碰到她的皮膚時,她身體猛顫了一下,兩眼一翻,沒了動靜。
“我”拍了拍女子的臉,她沒有任何反應,“我”又用手摸了摸她的胸口,似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用腳踩住了蛇尾,從地上撿起一把很大的剪刀,刃口對準了蛇的脖子,哢嚓一下,蛇頭離開了蛇身,沒有了頭的身子在“我”的腳底扭成一團。
“我”撕開她嘴上的膠布,撬開她的嘴,把那顆血淋淋的蛇頭硬塞了進去,重新貼上了膠布……
一股酸液湧到了我的喉嚨裏,我想吐……
它在她嘴裏,它好像還在動……
一盆水潑向了女子的臉,我渾身打了個冷戰,那盆水就好像潑到了我的臉上一樣,緊接著一個耳光扇了過去,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我”拿著那條沒有頭的蛇舉到她的眼前,蛇身依然在扭動,它還沒有死。“我”伸出兩根手指在它的脖子處做了一個剪斷的動作,然後麵無表情地等她的反應。
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瞪到那麼大,當女子明白自己的嘴裏正是蛇頭時,她的眼珠仿佛都要破眶而出……
那已經不再是人的表情。
當那把剪刀準而狠地刺進她的眼睛後,她終於不再掙紮,她耗盡了最後一口氣。
那張臉血肉模糊得不堪形容,就像一堆破爛的棉絮。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
這不是偷拍的,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都不是!這更像是在拍一部恐怖電影,在這幢鬼屋裏拍的恐怖電影,一部殘忍的啞劇。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聲音。
我是唯一的觀眾。
我在看“我”主演的恐怖片。
畫麵定格在女子那雙黑糊糊的眼睛上,它們像兩個無底的黑洞,把我的心髒擊得粉碎。我來不及思考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電視機裏麵,還幹出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我隻知道,我不能繼續在這裏逗留,片刻也不能!盡管我已經預感到自己活不成了,是的,我已經聞到了那股死亡的氣味,那麼濃烈地彌漫在這幢鬼屋的每一個角落,但我總得試一下,我不想就這樣死去,我真的不想!
有誰不懼怕死亡?
我剛轉身,準備去拉那扇已經被人反鎖了的大門時,一聲淒厲的哀嚎陡然刺穿了我的耳膜,震動了這幢鬼屋。
那是姚佳的聲音。
我猝然轉身,發現樓梯腳下那個房間裏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亮了,姚佳的聲音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兒應該是洗手間。
我哆哆嗦嗦地從褲兜裏摸出了剪刀,緊緊地攥在手上,我不知道我會看到什麼,但我必須要過去,因為姚佳在裏麵,不為別的,就為她給我買了一條十字架項鏈,我也不能棄她不顧。
我把剪刀抓得更緊了,戰戰兢兢地緩緩向前,每靠近洗手間一點,我的心就更冷一點,到最後,我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撞那扇門,隨著門被撞開的那一刻,剪刀也從我手裏掉了下去,掉在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知道是我沒有聽到還是我已失聰。這一刻,我連自我保護的意識都已完全喪失。
因為,我看見了姚佳。
——昏暗渾濁的燈光下,姚佳正直挺挺地站在那裏,她的臉沒有了……
我無法形容她沒有了臉的樣子,我隻知道,我的眼睛被那片血紅刺得近乎失明。
她轉動了一下眼珠,她看著我,她好像是在看著我的,她還沒有完全死去。
那雙眼睛已經不再會說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毀滅後的平靜。
她慢慢地抬起了手,吃力地舉到跟我眼睛成平視的角度,她的手裏拿著一塊血淋淋的東西,那竟然是……她自己的臉皮!
隨著那張臉皮掉落的瞬間,我一眼看見那根原本不翼而飛的銀白色十字架項鏈,此時,正血跡斑斑地掛在姚佳的胸前……
全身的血液呼啦一下全湧向頭頂,耳邊響起那個算命的對奶奶說的話:“這孩子命裏帶劫……你如果希望她沒事,那就不要讓她離開她出生的地方……”
在所有的意識與知覺停滯的那一瞬間,我終於明白,鍾誠偉包裏的那封信,其實,是寫給我看的。
拆開這封信,你就逃不掉了……
我已經無法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