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進入實習期的最後一年,我找了份文員的工作,那個時候我還沒經濟能力在外邊租房子,就暫時住在學校,下班後坐715,終點站就是我們學校,也挺方便的,不過那天加班晚了點,我到車站的時候已經八點了,正常情況下,這路車八點會準備經過這一站,我等了會兒,眼看到了八點十分鍾,心想最後一班車肯定早過去了,於是就打算打車回去了。
可沒等到打到車,我看到715竟然緩緩地過來了,我想可能是因為公交車在路上耽擱了,遲到個十來分鍾並不奇怪,所以就上車了。
這輛715頗顯老舊,走起來褲叉褲叉的,跟他媽蒸汽時代的火車似的,這公交集團是國營企業,按道理像這種公交車每隔幾年都會淘汰一批以舊換新啥的,但我看這輛715公交的年紀絕壁在十年以上,車內的座位要麼缺個螺絲翹了起來,要麼有裂痕,要麼幹脆就有個洞,坐起來還尼瑪夾屁股呢。
我投幣的時候,還故意跟司機打趣道,“師傅,就這破車你也不怕哪天開著開著就隻剩下你一個駕駛座了啊。”
誰知那師傅沒吊我,正襟危坐,那臉色就跟我欠他好幾百萬似的臭,見他沒說話,我也知趣沒繼續逗留,趕緊走了進去,選了個單人靠窗的座位,等我坐下來的時候,那司機忽然說道,“小夥子,既然上了車,就別那麼多話,安靜點,吵著別人不好。”
我尼瑪,頓時躁動了,“師傅,你別逗了,這哪來的別人啊。”我一看這車內空蕩蕩的。
“千萬要記住,等會誰上來了,都不要說話。”那司機說道。
我一聽有些不對勁,趕緊問道,“師傅,師傅,這咋回事啊?” 司機師傅正要說話,車一下就停了,好像是到了嶽陽路站,這個時候上來個傴僂的老婆婆,懷裏還抱著個竹籃。
本來我是覺得沒什麼的,但想起剛才司機師傅告誡我的話,頓時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故意不去看這老婆婆,低著腦袋,可我發現越是怕什麼特麼的就來什麼,這個時候,我看到一雙穿著黑色布鞋的小腳,我一抬頭,看到那個老婆婆就站在我身邊。
這尼瑪要命啊,旁邊那麼多空的座位,她怎麼偏偏要站在我旁邊,沒辦法,我隻好站起來,發揚美德給她讓座。
“謝謝。”這老婆婆對我說道,將竹籃放在座位上,自己卻站在旁邊。當時我有點氣憤,也有些奇怪,但想想還是算了,反正有那麼多空位,何必要跟一個老婆婆較勁呢,想著,我就往車廂前邊走,在駕駛座後邊的座位上,正準備坐下去,司機就說道,“臥槽,別坐!”
“師傅,別逗了,這分明是空著的,你這樣可不是個好司機啊。”我笑了笑,以為這司機師傅是逗我玩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頓時就覺得像是有雙手在托著我的屁股,嚇得我像螞蚱一樣蹦了起來,“司機師傅,這什麼情況啊?”
“你剛才坐在一個姑娘身上了。”司機說道。
我望了望那空蕩蕩的座位,轉身拉著司機,“麻辣隔壁的,我要下車,我要下車。”臥槽,這太滲人了,雖然我有點不相信司機說的話,但剛才我坐下去的時候,確實是像坐在別人的身上。
司機師傅沒理會我,不過我看他的神情非常嚴肅,鬢角邊上開始滲出很多汗滴來,此刻我也不敢說話了。
他忽然將車停了,打開車門,從駕駛座上抽身出來,拉著我,“下車,趕緊下車。”
我沒反應過來,直接就被司機師傅給拎了出去,外邊烏漆抹黑的,我心想這司機師傅是要幹嘛呀,不會是要那啥吧,我特麼可是男的啊。
“車已經到了終點站。”司機師傅說道,剛才下車的時候,確實是什麼都看不到,一片漆黑,但在黑暗裏適應了一段時間,我便隱約能看到些東西,望了望周圍,“715的終點站不是教育學院嗎?”
但此刻我們根本就不在教育學院。
“那是現在,以前715的終點站就是這裏。”司機說著,點了支煙,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著抽了起來,與此同時從懷裏摸出一根紅蠟燭,點了起來,就放在地上,用幾塊石頭堆著以防蠟燭倒掉。
我問道,“師傅,這是幹嘛啊?”
師傅沒說話,又從懷裏掏出一遝冥幣來,就著那蠟燭的火點著,天氣很好,一點風都沒有,那火焰燒得吱吱往上竄,就好像有人搶似的。
現在不是清明節,也不是中元節啥的,這司機是不是有啥毛病啊,在大路上點蠟燭燒紙。
“師傅,你這是幹啥啊?”我好奇問道。
“這叫點天燈,是讓那些冤魂們別找我們的麻煩,看到那根蠟燭沒?”司機指著那根已經燃得很旺的紅蠟燭,問我。
我點點頭。
“隻要這根蠟燭亮著,我們就沒事。”他說道。
我說,“那如果滅了呢?”
師傅聽了,淡淡一笑,“嗬嗬,那我們都得死。” 不過看到這司機這麼輕鬆的態度,我覺得應該是沒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