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歸生氣,杜雲娘卻還是拿起手帕替他拭去唇邊沾到的糧食,然後沒好氣的望著他,“不是美嬌娘,而是母老虎!”
她語氣中的堅定讓穆文軒為之一笑,溫柔的將她的纖手拉起放在唇邊印下一吻,閃著笑意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著她,不反駁她的話。
“你那些親人最好皮繃緊些,我杜雲娘可不是伊人,惹到我的話我管他是誰,最好最好就別在我的麵前翻舊賬,因為我也會想要翻舊賬……”
做出一個惡狠狠的表情,杜雲娘揚起拳頭緊緊的握著,仿佛要替他們兄妹包袱回來一樣。
“我真幸運,能找到……”“穆公子,穆府到了!”
穆文軒才想要跟杜雲娘說出心中所想,車簾外頭傳來年輕馬夫的聲音,劍眉又是動了動,穆文軒低頭給她一個安心的笑意,然後傾身上前掀開車簾跳下馬車,轉身紳士的抬起手牽著隨後出來的杜雲娘的手,扶她下來。
“這就是你和伊人住了十幾二十年的家?”
望著眼前算不上華麗富貴的大宅門口,門口兩座石獅子,大門上方高掛著‘穆府’兩個鍍金大字,杜雲娘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波瀾不驚的挑挑眉尾。
穆文軒沒有解釋,隻是半眯著雙眼望著牌匾上的那兩個大字,才想要開口,朱紅色的大門‘咿呀’一聲響起,三人紛紛往大門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穿著豔色衣裙,大腹便便的婦人在丫鬟的攙扶下往外走,麵色不善嘴裏念念有詞,許是那丫鬟惹她不滿意。
“我說你什麼時候才可以像大娘屋裏的小香那般聰明伶俐?真不知道當初那臭丫頭為什麼會讓你進府,你當真以為我們穆家有這麼多錢養閑人?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怎麼伺候我?若是我肚子裏的小少爺出了意外,你擔當的起嘛你!”
“也不一定是小少爺,或許是小姐呢?”
小丫頭不怕死的咕噥著,原以為小聲得主子聽不見,誰知道今個兒不知道為何那婦人的耳朵特別靈敏,不止聽見了她的話,還挺的一清二楚。
花蝴蝶瞬間變成胡老虎,絲毫不顧及形象與孕婦的優雅雙手插腰,手指指著丫鬟的腦門一股勁的大罵。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死丫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不一定是小少爺?你咒我嘛?啊?”
“月兒隻是隨口說說……”
“隨便說說?你信不信我馬上趕你出去?”
“我們已經在外麵了!”小丫頭又不怕死的提醒著,絲毫不擔心主子爆血管而死!
“死丫頭你還敢嘴硬,看我不打死你!”火爆脾氣被成功被小丫頭激發出來,婦人單手撐腰,另一手拿著絲帕的手一個勁的往身邊的丫鬟小腦袋上指,絲毫沒看見台階下的三人正望著撒潑的摸樣。
“原來你們家也有這種活寶啊!”
在台階下‘觀戰’的杜雲娘忍著笑側過臉對穆文軒說到,對那不怕死的頂嘴的小丫頭極感興趣。
穆文軒額頭上冒出三根黑線,原本希望初次來穆家的她有個好印象,沒想到卻還沒進門就被她瞧見最卑劣的主子怒罵丫鬟的那一幕,歎了口氣,果然都是老天爺安排的。
“那丫頭挺有意思的!”在有錢人家當丫鬟的一般都是家裏急窮混口飯吃的,不然就是突然急需錢而賣身到此的,這丫頭跟那些唯唯諾諾的丫鬟不太一樣,最起碼她不會人主子為所欲為。
果然,杜雲娘看頭了小丫頭心裏的叛逆心理,才想要看看她還能做出什麼讓她驚喜的舉動,小丫鬟就不讓她失望的抬手一把揮去婦人的手,閉上眼大喊,“每天都這樣四姨娘你不煩哦!”
那婦人沒想到她會有動作,差點就因為重心不穩跌在地上,小丫鬟看著主子狼狽的摸樣瞬間就後悔,才想要山前攙扶就眼尖的瞥見台階下‘看戲’的三人,驚慌的神態被歡喜取代,收回手開心的掀起長裙往他們這邊小跑而來。
“三少爺……”
丫鬟這麼一叫,站穩身子的婦人總算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原本不善的臉色更加難看,穆文軒那雷打不動的笑意後更加難看,一下青一下紫,然後勉強的笑笑,忘了生氣這回事,扶著腰慢慢的走下台階。
“是三少爺回來了?回來就好,大家夥都在想著你們兄妹呢!”
善於察言觀色的杜雲娘嫌棄的瞥了一眼朝他們走來的婦人,摸樣看上去不過是二三十歲,身上那些五顏六色的衣物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像極了流連花叢的花蝴蝶,更別說她臉上那抹過於勉強的笑容!
穆文軒笑意依舊,身體微微向前傾朝婦人點點頭,“四娘近來可安好?是文軒設想不周,讓大家擔心了!”
擔心個鬼!
婦人心裏暗暗的罵道,臉上卻一臉擔憂的上前,瞧見傻小子身邊的漂亮姑娘後先是一愣,然後眼神肆無忌憚的的打量起個頭嬌小的杜雲娘來。
本以為物以類聚,傻小子身邊的姑娘也跟他那般傻氣膽小,沒想到那姑娘眼神毫無畏懼的迎上她的視線,心一驚,被她灼人的目光注視著,仿佛就要被她看穿心思般,婦人後退一步,抬起拿著絲帕的手捂住胸口,佯裝無事勉強的笑笑。
“三少爺您可回來了,再不回來,月兒可就要忘記穆家有三少爺這個人了!”
小丫頭扁著嘴一語雙關,視線瞥了瞥身邊的穆家四姨娘,而聰明如穆文軒,怎麼會不知道月兒的暗示,沒有被影響,笑容依舊掛在臉上,轉身往前兩步走到護送他們到達洛陽的年輕馬夫麵前。
“這位兄弟,謝謝你一路的照顧,不如這樣,今晚你就留在洛陽明日再啟程回虎頭山,讓在下盡盡地主之誼,可好?”
年輕的馬夫看了一眼那花蝴蝶似的四姨娘,一副無法負荷的笑笑,“穆公子的好意小的心領了,小的隻是奉命將兩位安全送到目的地,現下虎頭山事多,小的還得趕回去幫忙,就不留下來過夜了!”
穆文軒也不勉強,見他執意要走,雙手抱拳學著江湖上的人那般朝馬夫致謝,然後目送馬夫揚塵而去。
“文軒啊,這位姑娘是……”
“四姨娘好,小女子姓杜,名小鶯,是穆少爺的未婚妻子!”
見‘花蝴蝶’望著自己,杜雲娘眼裏突然閃過一抹淘氣,不等穆文軒回答便彎下身子朝四姨娘福了福,然後用她自認為最溫順的聲音向她問好,笑彎的月眸與方才差太多,讓四姨娘愣了愣。
杜雲娘內心的想法哪會騙得過穆文軒,寵溺的笑笑,大步走到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她將會是我的妻子!”
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炸藥般將月兒跟四姨娘的思緒炸的粉碎,嘴巴顯‘O’形,仿佛穆文軒說的是什麼讓人難以相信的話般。
“你你你你……”
“三少爺……”
兩人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杜雲娘見‘花蝴蝶’好笑的樣子心情大好,唇邊泛著笑抬頭朝穆文軒挑挑眉,而後者則是加重手中的力道,將她的手牽的更緊,然後越過呆在原地的兩人往大門走,獨留久久不能回神的月兒跟四姨娘在原地。
飛舞的雪花飄落在杜雲娘的發上、肩上,美麗的麵容仰望周圍陌生的環境,原以為穆文軒一路的擔心是因為家境貧寒,她亦從未想過心上人的家世竟然這般的富裕。
院子的那株梅花迎著風雪綻放出最絢麗的紅色花朵,如血般殷紅的花瓣被風兒吹零,落在砌著綠色地磚的地麵上,極其奢華的紫檀木門窗,甚至連走廊的木攔都是上等木材製作,這讓遊走於富商官宦大宅的杜雲娘不禁感歎,為何早些時候她沒發現洛陽有這麼富甲一方的穆家呢?
一個人站在以黃色琉璃瓦鑲嵌成屋頂的屋簷下望著眼前的一切,杜雲娘的嘴角微微的抽搐著,不要問她穆文軒人為何不見,因為半個時辰之前他就已經到主屋那邊,說是去跟他爹說他們的事情,至今都還未路麵,也不知道他的那個爹是不是又大發雷霆,將他遣到祠堂罰跪去了。
出發之前伊人就跟她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其實她也沒怎麼留心,但有一句話是伊人哭著說的,說是他們的爹爹是個脾氣極其暴躁的人,隻要他們一犯錯就會將他們丟到祠堂罰跪,一跪就是一夜,伊人哭著告訴她是希望她多少做些心理準備,還有就是希望她能好好的護著文軒。
輕輕地歎了口氣,眼看夜幕就要降臨,杜雲娘看了看圓形拱門的方向依舊不見穆文軒的蹤影,挑挑眉轉身抬起右腳往紫檀木大門一踢,然後慢悠悠的走進穆文軒的房間。
簡單的擺設,屋子裏隻有一張書案與圓桌椅,窗前有一個台子,台子上放著一盆枯萎的盆栽,看來穆文軒在穆老頭那兒不怎麼得寵,不然舍得在大宅子上花大錢怎麼不舍得在兒子身上花錢,不過這也是她意料中的事情,一點也不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