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康向魏東河連連道謝,到應天一定請魏東河在秦淮河上玩好。魏東河自己到是鬱悶了,聽到張誌康說工廠的時候,他不心動是假的。張誌康有事情做了,自己呢?還這樣跑東跑西?賺點賣命錢?自己也想辦法弄個什麼工廠,穩定下來。
兩人沉默一會兒,茶樓下的街道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張誌康輕輕的說道:“出動軍隊了,這事情沒有善了。”
魏東河:“這些丘八能幹什麼?”
張誌康:“魏掌櫃,以後少說丘八這樣的詞,在遼東百姓是非常親近這些士兵的,如果他們聽到丘八這樣的詞,他們很可能揍你,甚至會殺了你。當然,如果被官府知道的話,你身上所有的優惠都會被取消,一切後果非常嚴重。”
魏東河:“啊!這樣嚴重?”
張誌康:“軍人在遼東人的心中位置很高,李毅也有意識的抬高軍人的地位,所以啊,這種話,最好別亂說。”
魏東河:“他們不怕唐末藩鎮之亂嗎?”
張誌康:“藩鎮之亂?哪朝哪代沒有啊?隻是沒有唐末嚴重罷了。李毅他掌握軍隊,隻要對他忠心,其他的不大重要。”
魏東河說道:“去看看熱鬧,看看那些軍人怎麼處理這個事情?”
張誌康揮揮手:“不去,以前叫刀槍無眼,現在是子彈無眼,如果遇見一顆流彈,什麼都晚了。”
魏東河想想也是,於是還是坐在那裏,打發時間。和張誌康有一樣覺悟的人畢竟是少數,在茶館喝茶的人也隨著樓下路過的軍隊去看熱鬧,原本熱鬧的茶館就安靜了下來。
魏東河和張誌康相視一下,兩人苦笑不已。張誌康啜了一口龍井茶,悠悠說到:“我不喜歡看熱鬧,特別是不喜歡看官府的熱鬧是有原因的。”
張誌康停頓一下,又啜了一口龍井茶,陷入自己的回憶,然後回到現實中,悵然一歎。
魏東河看到了張誌康這個樣子,知道張誌康肯定遇見過讓人極度恐懼的事情,這種時候,隻要等著,讓對方回憶之後,他就會告訴你怎麼回事。
好一會兒,張誌康從自己的記憶爬出來,看了一眼滿眼期待的魏東河說到:“想起了往事,讓魏掌櫃見笑了。“
魏東河微微笑到道:“無妨!無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堪回首的往事,誰也沒有例外,唐太宗還有睡不著覺,讓尉遲恭,秦瓊守門,防止鬼魅近身呢!”
張誌康歎了一口氣:“是啊!往事不堪回首,天啟初年,南直隸2次風潮,一次剿海商,一次士紳一體納糧。前一次我沒有用遇見,後一次,南直隸大戶人家幾乎沒有幸免的。”
魏東河:“我也聽到過來一些消息,說是南直隸殺的屍山血海,人頭滾滾的。”
張誌康說道:“我就是從死人堆爬出來的。”
魏東河張大嘴巴:“啊!這是怎麼回事?”
張誌康頹然說道:“天啟三年二月初七,天子下詔令:天下萬民皆是臣民,怎分高低?國朝養士多年,現國困民貧。士紳應履行職責,為國納糧。……”
張誌康說到這裏,顯然非常的痛苦。魏東河:“其實詔書上說的並沒有用錯,都讓窮人的納稅,士紳一體不用納稅,窮人越窮富人越富。窮的活不下去的,就隻有造反了。“
張誌康:“我現在也知道這個道理,以前哪裏管這個?朝廷讓我們交稅,就像割肉一樣,哪裏舍得?那些大家族糾集四鄉八鄰,上千人到衙門吵鬧,砸毀衙門,毆打差役。軍隊來了,那些人士紳以為還有朝中大佬會袒護他們,讓家丁羞辱,毆打那些當兵的。有士兵被打急了,開槍打死了一個家丁,那出主家更加鬧的歡了,居然向那些當兵抽出刀槍。“
魏東河:“這不是造反嗎?這些人在找死啊!“
張誌康:“誰說不是?魏忠賢派來的閹人,那會放過這樣的好的機會?當時就下令剿滅。軍隊殺人,那是不管你是富人還是窮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又或者是當事人,還是看熱鬧的。對他們來說,都是軍功。頃刻間,衙門前被殺的屍體遍地,真正的眾生平等。我在邊上看熱鬧,感覺不對,四麵八方都是軍兵,根本就沒有機會逃離,我看見邊上有口井,什麼都沒有想,就跳了進去。在水井裏躲了一天一夜,才敢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