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派淡定的看著媽媽,“隻要你配合,並且從這一刻開始,要誠心懺悔,發誓永不碰食人胎,你能做到嗎。”
媽媽的手用力的攥成拳頭,指節泛白,“葆四,你沒騙我?”
我提氣,“如果你覺得薛葆四是在騙你,那薛家新任的領堂大神呢,黑媽媽在上,領堂大神豈敢胡言!!”
黑姥姥啊,您千萬別怪我啊,這都是我的緩兵之計啊,我沒招啊,回頭我自己掌嘴啊!
媽媽騰地起身蹬蹬蹬的就向廚房走去,我正納悶兒她做什麼,就見她拿過一瓷碗回來,‘吭哧’一聲敲壞碗口邊沿,指尖朝著碎瓷邊緣一割,血出來後對著碗底中央一點,高舉過頭,看著我的雙眼仍舊血紅,“我薛若君發誓,從今以後在不食人胎,不造惡孽,願隨時光慢慢老去,如有違約,如同瓷碗,粉身碎骨!!”
語落,‘啪嚓!!!’一聲響起,飯碗徹底報廢!
我用力的挺住,讓自己別哆嗦!
心裏各種呐喊的小聲音,薛葆四,你千萬別發這種誓你知道不,要不你就是真虎了!
還好,媽媽的注意力並沒有在我這裏,碗碎後她的大脖筋因為用力還高高的凸起,看著我,雖臉色蒼白無血,但滿眼堅定,“葆四,媽信你,你是媽的福星,媽相信你姥的話,她說要是沒有你,我活不過五十的,我想,這話肯定就是指的你這次幫我,雖然我不知道你要怎麼幫,但我相信你,媽也真的不想再作孽了,這樣的日子,不是人過的。”
這話,我隱隱的記著姥姥好像是說過,我是想幫媽媽,不然這麼看著她繼續吃下去,那就算最後麵皮不老,要麼瓤也得抵抗不住反噬爛的差不多了,可是,我剛才說的話完全都是緩兵之計啊,我對這個什麼毀身術美人身的所有了解,還隻是通過爸爸的話得來的啊。
哎呀,半個月,要是半個月內我憋不出來可咋整,她這毒誓都發了,不過也好,這毒誓我看我媽發完心裏還挺舒服的,最起碼心是放了一半,至於想轍的事兒……隻要有時間就不是事兒,我一直堅信一點,車到山前必有路,沒路咱就卸軲轆唄。
看著媽媽,我牽了牽嘴角重重的點頭,“媽,你記著,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是你女兒,我不會看著你不管的,我知道你不想變醜,所以,我一定會讓你保持現在的麵容慢慢的老去的。”
得,又給自己挖了個坑,掌嘴吧。
媽媽有些感動,移蹭著挪到我麵前,手輕輕的捧住我的臉,“葆四,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以後我要是再打你,你就把菜刀給我,把我的手跺了,我謝謝你這麼幫我,讓我不但能脫離苦海還可以守護住在乎的東西,媽媽欠你的,真的。”
我垂下眼,這些話我不想聽,菜刀剁不剁手聽著都沒勁,我臉已經打完了,脖子也被掐完了,對於我這種事後習慣給人甜棗的人,自己是不愛吃的。
事實上,她對她臉的這種在乎在我看來都是病態,胖點怎麼了,臉浮腫怎麼了,何必給自己折騰到這份兒上,寧願吃人胎也不願意讓自己爛死,也就是說,為了這張臉,死都不怕,但是怕醜?!
我就算是幫她也理解不了,真的,如果女人都像她這樣在乎外表,都怕胖怕醜,那我們村兒像我大舅媽那種的咋還活的勁勁兒的,那橫看成嶺側成峰的,不早就應該自絕於人民了嗎。
心啊,我媽這心妥妥的已經扭曲了,或許一開始隻是單純的追求美,留住爸爸,但日積月累的,就跟那整容上癮了似得,照鏡子就樂嗬了,初心啥的全都忘了!
默默無言了一會兒媽媽就去拿冰箱裏的保鮮盒,放到包裏以後深吸了一口氣朝我開口,“你同學要化了,我得晚上趁著沒人注意好把這個胎兒送回她肚子裏,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我搖搖頭,隻說了四個字,“我相信你。”
其實想去,但身上沒什麼勁兒,而且,我也覺得沒必要,她這毒誓都發了,我這都小願兒都給她許完了,她也真沒必要再吃了。
等於是告訴她信我,我就讓她保住臉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慢慢的變老,注意,是‘慢慢’,我媽應該還想著她要是多保養啥的還能再慢點,畢竟四五十歲還風韻猶存的女人有的是,也不是一夜之間就老的嚇人,所以,她要是在吃人胎,那不純詛咒自己不識相了嗎。
媽媽點頭,一雙不再流淚的眼睛看著我仍舊滿是感恩,她沒忙著直接走,而是先把地上碎瓷片給收拾了,倒進垃圾桶裏才輕輕的張口,“那我去了,我的屋子,你別幫著收拾了,太累了,等我明天找人吧,把那個暗櫃拆了,這樣,屋裏還能寬敞點,你要是想住我那屋,咱倆換,行嗎。”
“不用,我住這兒都習慣了,簾一拉,一室一廳,挺好的。”
媽媽還是點頭,我起身送她到門口,出去的時候她又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臉,“對不起啊。”
我不在乎的笑笑,“沒事兒,你快去吧,佟倩倩的事兒弄利索了,咱們都輕鬆了。”
媽媽嗯了一聲,出門下了兩級台階還是回頭朝我說了句,“謝謝你,葆四,你真的是我的福星。”
我站著沒動,能做的,就是用力牽著嘴角。
聽著媽媽踩著樓梯下去,關上門,第一個反應就是去刷牙,對著鏡子,我不想看裏麵那個頂著半張豬頭臉的女人,牙刷拚命的在唇齒間移動,脖子也都是指印子,這扯不扯,還真不能跟人打架,不然我打沒打贏,外人都得以為是我被揍了!
前後刷了四五遍,在哈氣,還感覺有股子說不清楚的死味兒,可也不能再刷了,牙花子都要刷出血了,漱口回屋,一推開屋門我就開始頭疼,媽媽走了,我也不用再裝了,用力的敲了敲腦門,“讓你吹,你可怎麼收啊……”
倒是想起了爸爸的話,我長長地歎氣,你說他當年要是也撒個謊是不是這事兒就好辦了,就不好別說什麼全身瘢痕增生啊,就跟她說,先爛,爛完了就換了一層新皮膚了,我就不信媽媽不配合,隻是……想想就開始搖頭,白費,就她那性格肯定得自殺啊。
完了,我一邊收著倒到床上的東西一邊搖頭,這回這招兒我要是真想不出來,那就擎等著跟我媽一起粉身碎骨吧!
“哎……”
收到首飾盒的時候手頓了頓,打開看著那個佛頭吊墜,合計了一下我自己現在這個前虛後陰的身體,也不知道得養幾天,拿出來直接戴到脖子上,最起碼像那個爺爺似得那種意外得稍微屏蔽,不然真難受啊,反應遲鈍的要命,分分鍾要暈。
佛頭吊墜熱熱的,很舒服,我躺回床上後還滿滿的都是心神不寧,感覺剛才的事兒像是做夢一樣,鬧也鬧了,哭也哭了,差點佟倩倩那孩子還讓我造了,還行,管怎麼結果暫時來看是控製住了。
閉上眼,我默默的祈禱,姥姥,你們顯顯靈吧,告訴我咋辦吧,不然我隻能回家找舅老爺了,唉,真心的覺得,就我媽這樣的,要是再多給我來兩個我妥妥的得英年早逝了,別吃人胎了,把我吃了吧。
這一覺睡的天昏地暗,入夢很快,跟以前一樣,我都是很清楚自己在做夢的,隻是這夢做得怪,我獨自一個人走在個烏漆墨黑的路上,耳邊像是有人聲在引導我,但是氣若遊絲,聽不清楚,就稀裏糊塗的走,不一會兒,就走到了一個岔路口那裏,有點蒙,我用力的辨別著聲音,“去哪啊,誰在跟我說話啊!”
正自言自語著呢,有一記笑音傳了出來,“姑娘,你咋在這兒啊!”
我怔了一下,很突然就看見了身旁出現了一個老頭,笑模滋兒的,稍微有點眼熟,但一時間沒認出來,“爺爺,您認識我啊。”
他哈哈一笑,“當然認識啦,你樓下的,忘啦!”
“我樓下的?那您怎麼在這兒啊。”
他手隨意的指了指我身後旁岔路,“我要去廟啊,住大店,等早上我兒子就要給我送飯來啦,我還要謝謝你哪,謝謝你幫我進門,還讓我看見我小孫子啦,說實話,我都不知道我發生啥事兒了,要不是剛才路上看見兩個也要去住廟的,我還納悶兒我咋進不去屋了呢,懵啊,沒人領就是懵。”
“住大店?”
我愣愣的看著他重複,這不是人死了頭三天要幹的事兒嗎,住廟裏,等入籍,子女早中晚去廟前送漿水,就是送飯,然後燒大紙……
“爺爺,那您是不是要在廟裏待著等你兒子給您送馬啊,然後騎著馬就踏上黃泉去走七關了。”
“是啊!!“
他大大方方的看著我,笑的滿臉褶子,“我等著他給完我住店錢就給我送大馬,對,還有童男童女兒哪!到時候我就上路啦,其實你別看我腿有點疼,其實我沒遭罪,人都說我羨慕我這樣的,歲數大了,還沒吃苦,我剛才看見有一個,那自己都說自己是解脫了,遭不完的人間之罪啊!”
我咽了下唾沫,我他娘的這是走到哪裏來了,不會那麼點背勞累過度猝死了吧!!
“爺爺,那我不知道我怎麼到這兒來了,我是不是也跟您一樣……”
“嘖!你哪是跟我一樣的!”
他還有些不高興的看我,“年輕輕的路長著呢,我大老遠就看你懵懵圈圈的在這兒瞎晃了,我們能看著你,你要是想看我們得看我們樂不樂意!”
合著,他是故意現身的唄。
我沒多想,既然都是熟人那我有不明白的也隻能問他了,“爺爺,我就是在家睡覺呢,不知道怎麼就走到這來了,耳邊有動靜,但是我聽不清……”
“有動靜?”
他皺了皺眉走到我身前,喝,這冷得我,但是挺怪的,我看他不像是在聽,倒是鼻子一緊一緊的像是再聞,“媽呀,這聲是小,是要告訴你啥啊……”
我來精神了,“是吧,是要告訴我什麼啊!”
他擰著眉又鼻子緊了半天,隨後才輕搖著頭開口,“你走錯啦路!趕緊往回走吧,這不是你來的地兒,待時間長了別回不去了!”
“哎!”
我有些著急,“爺爺,您還沒說有誰要告訴我啥啊!”
他一臉嚴肅,手則在我的胸前空氣處抓了一下,隨即往我來時的路上一扔,“你回頭走,想要告訴你的這個事兒在路上都能看著,但腳步別停啊,就走,知道嗎,一直走,見到光亮就衝出去就好了!”
我連連的道謝,“謝謝爺爺,我這就回去!!”
他又笑了,聲音在我的身後遠遠的傳過來,“別這麼客氣,隻當我還你的恩情,謝謝你讓我進屋看了我孫子!姑娘啊,有機會記得跟我兒子講,我那身校畢一定要讓他給我送來啊,別扔十字路口那,我不好收!!”
“哎!我記著啦!!”
我遠遠的應著,腳下不敢耽擱,走了不多一會兒,居然在身旁看見了一個路牌,上書三個楷體字,“錦繡路?”
不明白啥意思,但還是大步流星的走,遠遠的看見光亮的同時我居然看見了一個站在路旁背對著我朝著光亮走的男人,很高,很瘦,不禁有些驚訝,大步的朝著男人跑著,“喂!等等我!!”
一腳要跨進光暈的同時我直直的看向他的臉,雖隻是一張側臉,但足以讓我認出,失重的同時驚訝的張嘴大喊了一聲,“秦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