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不會放過你的!(1 / 3)

“謝謝叔叔,葆四,咱們明天見啊!”

龐旁下車後很自來熟的跟我爸爸揮手,別的不說,這一道她跟我爸聊的是很嗨皮的,尤其是聽到我爸說他是信雅醫院的科室主任更是滿眼欽佩,直到下車前還在不停的說著厲害,佩服等字眼。

我對龐旁的反應不太反感,她眼裏雖然冒光,但沒什麼功利或者是討好的意味,表達出來的東西就是很單純的對我的父親職業的崇拜。

說實話,我雖一路無言,但心裏多少也是有些爸爸帶給我的虛榮感,當然,這種感覺不是現在才有,而是在爸爸給我們初中老師郵鋼筆時就有了。

有些東西我很清楚,就是在你還沒有實現一些個人的自身價值時旁人會用你父母實現的自身價值去衡量你,而我的爸爸,在一個很正好的時機裏,充分展現了他的自身價值,這也讓我,連帶著讓人刮目想看了。

而事實上,我爸的成就跟我有一毛錢關係嗎,沒有,但是沒辦法,和諧社會貌似人人平等,但‘勢利’的思想,仍舊深種一些人的心裏並且代代相傳。

待龐旁走遠了,爸爸從室內鏡看了我一眼,“葆四,想吃什麼。”

我想都沒想,“肉!”

爸爸笑了,“好。”

我是真想吃肉了,跟媽媽住一起的這段時間我基本上每晚都自己泡方便麵或者是煮速凍餃子。

城裏好吃的是多,可我零花錢是有數的,必須得自己掂量著花,在抓不到媽媽影子的情況下,我都是湊合,想說一開始不跟媽媽假模假式的說我愛吃方便麵就好了,吃的我都要吐了。

車子直接開到一家西餐廳,入座後爸爸就幫我點好牛排,一上來我就開始咽口水,但沒急著吃,而是先等爸爸都給我切好了,這才用叉子一口一口往嘴裏送,吃的急了再喝兩口果汁,過程中真無數次都恨不得淚流滿麵——

滿足啊,我不愛吃肉的毛病居然在進城後不治而愈了!

爸爸吃的很少,隻是一直在看我,輕聲的囑咐我慢點吃,別急了,噎到。

我發誓,我想優雅來著,但這一個多月真給我屈到了,主要是胃啊,我這雖不敢說正長身體,但也不能葷腥就從油包裏汲取啊,不誇張的講,光‘紅燒牛肉’四個字,我看著都要出陰影了。

“你媽媽不給你做飯嗎。”

我吃飽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她忙,不怎麼回來的。”

爸爸哦了一聲,“那你晚上回家都吃什麼。”

“泡麵。”

“可以叫外賣啊,那個東西我不建議你多吃的。”

這誰都知道啊,在家二舅也不讓我吃啊,嘿嘿的笑了笑,“點外賣麻煩,也不是天天都吃泡麵的,隔壁鄰居姐姐有時候會幫我做點飯,隻是我不好意思老麻煩人家,不管怎麼說,謝謝你領我出來吃好吃的,可飽了。”

爸爸看著我輕輕歎氣,“五年了吧,你都十七了,剛才在你們學校門口我都沒敢認,都大姑娘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著,“可不,我們村有些我這麼大的都出去打工掙錢了。”

他好像很有感觸,“你媽媽是不是不讓你跟我聯係。”

我搖頭,“沒,她就是忙,忙工作,不太限製我,我放學回家也就是學習,想說過段時間等城裏的路都熟悉了再去看你來著,我還得謝謝你呢,要不然那軍訓我肯定跑不了……太,不方便了。”

爸爸聽著我的話有些認真,“那天你說不長毛,我想就是你舅媽說的不長汗毛,看你的鼻下也的確沒有一些青春期女孩比較鮮明的特征,現在全身也都沒有嗎。”

雖然跟我爸聊這個比較別扭,但我還是點頭,“嗯,所以,要是跟班裏女生一起洗澡不太方便,所以,我才不想軍訓的,不是我故意要裝病,是我不想讓她們看到好……”

“我明白。”

爸爸很專業的樣子看著我,“這樣吧,我哪天領你去趟醫院,驗下血,看看是內分泌哪項激素出了問題,你的月經都正常嗎。”

我低下頭,各種跟自己說我爸是婦科醫生,是專業的婦科醫生……

“都挺正常的,爸,我姥說了,我這個不是病,你看,我胳膊上沒有雞皮,不是說汗毛沒長出來都憋死了,是就沒有的,不過我也正常出汗,也就是說也許也有汗毛,但咱肉眼看不見,就像沒有似得,在顯微鏡下還是能看見的!”

我說的急了,還把胳膊露出來給爸爸看看,爸爸笑著拽下我的袖口,“要是月經都正常應該就沒有什麼大問題,或許,也是跟遺傳基因有關,你媽媽很白,你應該隨她。”

這個我承認,我媽是美女麼,那明月應該比我媽歲數小,但現在一看就是中年婦女,可我媽一出來,說三十那都有人信,秀氣柔弱,有點我見猶憐的那個勁兒。

就是性格太倔,哏,不過細掰扯一下,臉長得好也是姥姥姥爺的基因好,我二舅長得也沒說的啊,要不是他在農村這些年操心過度有點顯老,年輕時絕對配得上玉樹臨風這四個大字。

“哦,對了,你姥姥身體怎麼樣了。”

“我姥姥……”

我咬了咬唇,努力以一種很淡然的態度看向爸爸,“我姥姥走了,五月初走的,快半年了。”

爸爸愣了一下,“……是嗎,怎麼沒人通知我呢。”

“你那陣兒不是還在國外麼,而且,當時……家人情緒都很亂,也沒顧得上……不過,都過去了,現在老家二舅那邊的生活都已經步入正軌了。”

爸爸點頭,“葆四,那你來這裏念高中,是不是也是因為你姥姥走了?”

我有點難受,點了一下頭看著爸爸扯著嘴笑,“不聊這個了行嗎,我不愛說這些,過去就過去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好。”

爸爸有些壓抑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開始轉移話題,“那你在學校還都適應習慣嗎。”

“挺好的。”

“跟同學也都挺好的?”

“嗯。”

爸爸不知道再說什麼了,抬手,遞給我一個牛皮紙手拎袋,“這是我給你買的,以後你需要什麼,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拿出裏麵的東西一看,還是手機。

“我有手機了。”

說著,我把袋子遞給他,“二舅在我來時給我買了,我還給你打電話了,但沒打通。”

“你有手機啊。”

爸爸有些意料之外的樣子看著手拎袋想了想,“那這個你還是拿回去用吧,我特意給你買的,拿回去也是放著,你可以換著用,一會兒你把你現在的號碼給我就好了。”

我不在推辭,很靦腆的道了一聲謝謝。

“嗯,還有一張我的副卡,你需要什麼,就去商場裏刷卡就好。”

我看著爸爸又遞給我的卡,這個,很心動,但真不能要,要是在爸爸這邊得了太多的實惠媽媽看見了肯定不樂意,回頭她在跟我置氣什麼的,我可受不了。

“爸,我沒什麼花錢的地方,我媽給我的零花錢也夠,真不用了。”

爸爸的手還在半空中,唇角微微的抿了抿,“你是怕你媽媽不高興,對嗎。”

我沒說話,不否認,也沒承認。

爸爸歎氣,“那算了,她還是那個樣子,不喜歡欠人的,可我是她丈夫啊,葆四,雖然你長大了,但很多事,還不到自己能去承擔的時候,所以,有需要,不要瞞著爸爸,不要讓自己很辛苦,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

我笑了笑,“我不辛苦的,這城裏其實特別好,坐車都很方便,地鐵去哪都可快了。”

爸爸沒有多言,收起卡直接起身,“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我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慌忙的平複下語氣,“我坐地鐵方便,你把我送到地鐵口就行。”

爸爸的眼底溢出一絲複雜的情愫,“是你媽不想讓我知道她住哪吧。”

“嗯……嗯!”

爸爸似乎滿肚子的無處發泄的愁緒,點點頭,“好,我成全她,她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不打擾她,走吧,我送你去地鐵站。”

我溜溜的跟在爸爸身後,出門上車還是不經意的問了一嘴,“爸,你這車很貴嗎。”

爸爸啟動車子看著我扯了扯嘴角,“這車不是我的,我的車放的時間長有些不好開,所以院長把她的車給我了。“

院長……

思維像是又被拉回了十二歲那年,是啊,我回到了這裏,一些無頭無尾的事兒,好像又要展開了。

我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那……爸,有很多人追你吧。“

爸爸笑了一聲,打著輪搖頭,“沒有。”

“沒想給我找個後媽啊,我沒事兒的……”

我爸倒是嚴肅上了,看向我,很認真的吐出一句。“我隻愛你媽。”

這意思,是不是就說他還沒跟那個院長把窗戶紙捅破?

那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要是隻純粹的普通朋友能隨便給我爸一車麼……

看著爸爸的側臉,我不敢再深想,這些東西一碰起來,就跟十二歲那年一樣的複雜。

我怕,我怕爸爸是真的如我跟二舅媽當年的分析那樣,是在利用人家,他是我爸爸,哪怕我跟他有些生疏,我也希望他的形象在我心裏是一直高大的,而不是,那種當麵斯文,背後虛偽……唉!不想了!

他送我進的地鐵站,看我進站時嘴裏還在不停的囑咐,“記得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如果當時沒接到事後一定會給你回的,照顧好自己還有你媽媽……”

我一路都在應著,拿出辦理的地鐵優惠卡時回頭還特意看了看他,爸爸在原地朝我揮手,“到家了給我來電話!”

點頭,我還是點頭,微微的衝他輕笑,忽然發現,親昵是一種感覺,有一種自然而然的相處方式,而感激又是一種感覺,即便不能肆無忌憚的撒嬌,也會記下他的好,想著,日後一定要好好的報答。

真的很感謝他,感謝我的父親,在我需要時做了我的後盾,在我饑餓時,又溫暖了我的腸胃,手上用力的握了握牛皮紙袋,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有出息,但很清楚,有些情分,是深深的種在心裏的。

地鐵上的人很多,我拽著拉杆,眼睛一直盯著站點,這不是我熟悉的那個進站口,一會兒還得倒趟線,路癡怕的就是自己走丟。

“哎呀我辦事你們還不放心嗎,放心,這次就說她兒子病了,有人給你們錢花你們還不樂意啊,我圖什麼,不也就是點跑道費嗎,你們怕什麼啊,隻要瞞住了,她能知道嗎,她都多少年沒見到她兒子了,樣子都不認識了,對,沒事兒,她兩腿一伸就來錢了,多容易,咱不要白不要!”

我循著聲源望去,略一踮腳,就看見個男人背對著我站在地鐵車廂的銜接處正打著電話。

其實都不用看他,對聲音的敏感讓我不看臉就能聽出他是誰,努力的往他附近擠了擠,隻聽他繼續在那說著,“對對對,我就這意思,要是她實在想聽她兒子的聲音你就把後院老呂家的那個小子給弄來說兩句,她又聽不出來,恩,行,你們放心吧啊,她回去看都沒事兒,隻要你們嘴封嚴,別讓她知道孩子早沒了就行,別犯傻,瞞一年,咱可就多得一年的錢,要不然你們老兩口子拿啥錢養老,對!對……”

我心裏有數了,慢慢的擠出去,順著人流下車,心裏合計了一下措辭,直接就掏出手機,撥出號碼就放到耳邊。

“喂,米雪姐啊……”

“葆四啊!你怎麼還不回來呢,我這一直在家等你呢!有個大事兒要跟你說哪!”

我愣了一下,“什麼事兒要跟我說啊。”

“就是上回我挨打沒接上活那個事兒!你還記著你跟我說被打不一定是壞事兒嗎,媽呀!真是老幸運了!那晚我回來上家就又安排個姐妹過去了,結果你猜怎麼招,其中一個小姐妹這段時間一直感冒不舒服,一去檢查,是艾滋啊!我的天啊,我現在心都突突的!!”

我皺了皺眉,“米雪姐,你的意思是,那晚你要接的那個客人,他是有艾滋病的是嗎,那怎麼確定的呢。”

既然是幹那行的,哪裏能知道究竟是被誰給傳染的。

“怎麼不能確定,我跟你講,知道我為什麼不接嗎,那個變態要做雙飛全套口香糖,就是不待套,還要用嘴知道不!

我一眼就看見他桌子上放的藥了,那種藥吃完就不是人了你曉得吧!所以我才生氣打了起來,後來不是又去了兩個姐妹嗎,其中一個去檢查中標了,另一個聽到信兒嚇到了也去檢查了,結果你都能猜到了吧……”

我沒動靜了,不敢多想,挺惡心的。

“妹子,我其實不樂意跟你說的太細,這也不是什麼好聽的,但這事兒我絕對是撿條命!得那病不就廢了嗎!哎喲,幸虧我沒因小失大啊,雖然我沒聽你的出門了,但是最起碼咱算是留得青山在還能有柴燒啊,葆四!你什麼時候回來!姐請你吃飯!”

我清了一下嗓子,“那個,我吃完了,就是,有個事兒,我想跟你念叨念叨。”

“有事兒?什麼事兒你說,姐能幫的不帶差事兒的!”

我知道她會錯我意思了,醞釀了一下還是張口,“下午我在學校,看你最近好了又開始接活了就幫你打了一卦,但結果不太好……”

“什麼結果,妹子你說,你要是說我最近不宜出門那我就忍著,堅決不出門了!”

唉,想想她雖然那晚被揍了一頓但未必是件壞事兒,最起碼我扒瞎方便了。

“不是你不好,是我看出你兒子不好,他不是生病了,就是……”

“怎麼了?妹子,你別嚇我啊!我兒子可是我命根子啊!”

有些話我真不是太習慣直不愣登的往外說,“具體的我不太清楚,反正,我的建議就是你回去看看,卦象顯示,你最好回去看看,不管是他生病還是怎麼樣的,我的建議就是你別耽誤,趕緊回老家,誰說都趕不上自己去看,你說是吧。”

“可我……”

她有些猶豫,“我現在回去耽誤活啊,手裏也沒什麼餘錢。”

我歎氣,“米雪姐,你回不回去是你自己的事兒,但我能說的都說了,你要是信我呢,你就回去看看,而且不能磨蹭,我感覺,你老家那個人差不多這兩天就又要來找你要錢了,與其讓他給帶回去,還不如自己回去親手把錢給孩子,你說我說的對嗎。”

她像是聽出了什麼,語氣有些發沉,“葆四,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不方便明說啊。”

哎呀我天,我還得怎麼明說啊,難不成我告訴你你那兒子百分百掛了?你也得信啊!

“我該說的都說了,回不回去就看你自己了,我先不說了米雪姐,我這邊還要繼續搭地鐵,一會兒就回去了。”

她心思馬上就重了,猶猶豫豫的掛下了手機,我知道她聽我說完這些肯定會鬧心,但我認為,真相是要她自己去發現的,不然我就是說破大天都沒有用,該做的,我是做了,至於她回不回老家,或者是回老家後能不能識破騙局,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兒了。

換乘了地鐵一趟線後我算是順利的回了家,上樓剛掏出鑰匙,門自己就開了,匆忙從裏麵出來的人險些跟我撞上,臉都不用看清,我一聞這香水味兒就知道是米雪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