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病男寡女共處一室
心裏歎口氣,看看書生那瘦弱的身形,頭上染了血和灰塵的方巾,她還是決定救人救到底吧……
誰叫他是個書生呢。
袁嬌嬌對書生,格外的有憐憫和敬重之情,這是有來由的。
因為她的爹爹袁老爹就是個不第的秀才。
袁老爹一生酷愛讀書,總想著讀書出仕,造福一方百姓。無奈時運不濟,才華可能也不夠高,隻讀到秀才就再也不能進上一步,而恰逢那時袁嬌嬌的母親又去世了,家中貧寒,屢試不中,袁老爹不能再讀下去,隻好操起祖業,由讀書人轉行做起了賣豆腐的,既做爹又做娘,養活袁嬌嬌這唯一的骨肉。
讀書人做生意,更加的不容易。從小到大,袁嬌嬌沒少聽她爹講年輕時上學考試的事兒:貧寒的書生,捉襟見肘的寒酸,渴望出頭光耀門楣的小心翼翼,殷殷切切。想造福百姓,做出一番事業的宏大誌願……都讓袁嬌嬌從小就對書生有深深的憐惜之情和敬重之意。
這也是為什麼她發現這男子是個書生之後,便又不顧害怕想救他的原因。
老王大夫診斷的時候有規矩,不許別人在旁邊問東問西。
把完了脈,開好了藥方。老王大夫進到袁嬌嬌的堂屋內這才開始說書生的病情:
“嬌姐兒,你按我開的方子抓藥,日頭落山了就熬了給這書生喂下,若見效便罷了,若不見效便隻能看他的造化了。”
“這書生的病實在怪異,老夫不過是這武原鎮的小大夫,怕是治不了他。”老王大夫一邊說還一邊皺著眉頭,連聲歎氣。
主要是感歎自己醫術不精,老王大夫常對人說,自己從小就是學醫的料,隻可惜沒有錢拜師傅,隻靠自己東學一點西學一點的鑽研,終究沒成大器。
“王爺爺,這書生到底是什麼病?”袁嬌嬌和圍攏的眾鄰居一起問。
“唔……這,老夫也斷不出哇……隻是眼下看來,他脾髒胃均有出血,氣脈微弱,又非外傷所致,怕是熬不過這個夜——”
啊,熬……熬不過這個夜……?
傍晚時分,漫天的彩霞遮住了西天,幾隻歸鳥慢慢的滑過天際,消失在林梢之後。
暮色漸漸四合,豔紅的天幕下,一座座宅院裏升起嫋嫋的炊煙,孩童笑鬧著在巷子裏跑來跑去,一片人間煙火的溫暖景象。
玉柳街西頭的一戶人家也冒著炊煙,明亮的爐火前坐著頭發微微有些淩亂的袁嬌嬌。
她剛剛給書生抓藥回來,此時正在熬粥兼煎藥。
老王大夫留下藥方,叮囑了一些要留意的事情之後便走了,鄰居們看了一會兒熱鬧之後也漸漸地散盡了,隻剩下她一個人和那生死未卜的書生。
書生身上的銀針已經拔掉了,不得不讚歎老王大夫的手段,現在書生躺在那竹床上,胸脯已經有了微弱的起伏,隻是還沒有轉醒。
老王大夫囑咐袁嬌嬌,草藥熬好,等書生醒過來再灌下去。隻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轉醒。
買齊這些草藥可費了袁嬌嬌好大的功夫,街上的幾家藥鋪都跑遍了才買全,還有一味藥是找人家借的。
老王大夫的話弄的她很緊張。
不過總算全了,袁嬌嬌跑了一天,餓的前胸貼後背,先做飯熬藥,等晚上再做豆腐。
雖然一天沒吃飯,但院子裏躺著這麼一個滿臉是血,隨時可能變成冰冷冷的屍體的陌生人,袁嬌嬌還是有些沒胃口吃飯,更兼她好容易攢的幾串錢又花光了,心情也鬱卒。因此盡管屋裏有青菜,她也懶得拾掇,就準備隨便吃點粥算了。
熬粥的鍋熄了火,她盛出一碗來晾著,又在熬藥的爐下添了根柴,走到竹床邊看這書生。
書生臉上的血跡已經幹涸,糊了一臉在暗淡的天光下看著比白日更猙獰可怕,過會兒還要喂他藥,冷清清的院子裏晚上就她一個人——
想到此處,袁嬌嬌麻溜的回身去打了一盆水來,浸濕了毛巾,開始給書生擦臉。
就算熬不過這一關去,自己既然將他抬回來了,總不能讓他頂著這樣一張臉埋進土裏去。
擦紅了兩盆清水,把雪白的一塊毛巾擦的髒兮兮之後,書生總算幹淨了,露出一張瘦長的膚色勻淨的臉來。
合目安穩而睡,嘴唇緊抿,蒼白沒有血色,不過麵相看起來倒是十分少見,不大像大秦國人。
袁嬌嬌這樣認為也是因為近幾年她見過些魏、楚、盧等國的人,才知道天下之大,不同國家的人無論言談舉止還是相貌身形上,都是略略的有些差別的,有些一眼就能看得出。有些細細一辨,也就大體有個分辨了。
眼下這書生的眉相膚色麵貌,便都同一般的大秦人不同,大秦人五官偏流麗婉轉,骨架卻一般偏雄壯。這書生骨骼長而秀,眉眼上也更明晰清朗,象牙膚色,似乎有些像楚人。
看著看著,袁嬌嬌自己入了迷,突然,男子的緊閉的眼皮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