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晴川猛然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迫使他再度閉眼。不過他已經完全清醒,剛才那隻不過是個夢,但這個夢卻讓他看到了希望。他會在死後見到她,他這麼想著。所以他不能讓她失望,她現在也許就在自己的身旁看著自己,她希望自己能再次創造出奇跡,雖然這很難,但隻要有希望,一切便皆有可能,首先自己不能放棄
薩亞已經回到了大殿,悶悶不樂地坐在寶座上,風火山水四使側立兩旁。傳信的蝙蝠突然從窗外飛來,不久,大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身軀拖著長長的影子走了進來。在薩亞麵前跪下。
“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叫回來嗎?”薩亞冷冷地問道。
“是為了我的叔叔吧。”丹前仄答道。
“剛才的事,你都知道了嗎?”薩亞冷冷地問道。
“是的。”
“他用得是什麼招術?”
“蝕王祭。”
“什麼?蝕王祭!”薩亞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風火山水亦是大駭。
“你是說那種用自己的肉體作為祭品獻給陰蝕王,從而換取巨大能量的功法嗎?”
丹前仄點了點頭。
“你撒謊!”薩亞突然怒道,“我聽說這種功法因為要借用神力,所以在人間四界遭禁,因而早已失傳,你的叔叔,一個召喚師又怎麼可能懂得這種功法呢?”
“很久沒有出現過蝕王祭,並不代表它已經失傳,我們家族雖然是召喚世家,並不代表我們就不能有會蝕王祭的門客。”丹前仄說道。
“這麼說,是你們家的一個門客會這種功法嘍。”
丹前仄點了點頭。
“他是誰?”
“我們家的管家,法四。”
“哦,這麼說,他一定把功法傳給了你們嘍。”
丹前仄搖了搖頭,說道:“他隻傳給了小叔,那是他們的門規。每代隻許有一個傳人。”
“這麼說來,這個世上,也隻有他們二人會這種功夫了。”
“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已經不能再用了。”
“噢?”
“據說這種功法一生隻能使用一次。早在幾十年前我族與日本名人性東海之戰中,法四為了救我叔叔便用過此法。”
“哦,今日你叔叔也用過了。”薩亞略有所思地說道,“必須要在他們找到新的傳人前除掉他們兩個。有這樣的功法存在,必定是聯盟的大患。”
“不用再管我叔叔了。法四說,隻有獻上所有的肢體和一半的髒器才能打破四界無極陣。”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來,你的叔叔現在一定在附近的某個地方等死了。”薩亞說道,“山水二使,你們知道該做什麼了吧!”
“屬下明白。我們一定會取他人頭來見。”
“不,我要活的。”
“那個法四就交給我們吧。”風火二使說道。
“記住,活的。”
丹晴川躺在慢慢冷卻的沙灘上,側頭看了看東方,皎潔的明月已經升起,他笑了笑,似是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就連他的對手都已經對他放鬆了警惕,可是他們哪裏知道蝕王祭除了第一重肉祭之外,還有第二重魂祭。
丹晴川在繁星之下回憶著往昔。他本以為死是一種解脫,因為死去之後,他便又可以見到她,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渴望死亡。
對他而言,死亡似成了夙願。若不是她臨終時的那句話,讓他好好輔佐他的哥哥,他早已隨她而去。至少可以在陰間和她相伴。
現在,就在他的心願馬上就要達成之時,她卻又給他出了道難題。
以他這個樣子,如何能夠通知遠在中土的哥哥。
平日裏總喜歡把“造化弄人”掛在嘴邊,可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這四個字的殘酷之處。
她對他為何總是如此殘酷,難道她不知道要不令她失望,他需要付出如何慘痛的代價嗎?一邊是他的心願,另一邊卻是她的期望,讓他如何選擇。
自他愛上她後,他便發誓永遠不讓她失望,難道行將就木之時自己卻要自毀誓言嗎?
他笑了笑,想他英雄一世,即便落到如今這種地步,卻又怎能退縮。
“罷了罷了,看來我和你果真有緣無份,生時如此,死後亦然,隻希望你在天有靈能保佑哥哥平安無事。保佑我的家族能夠長盛不衰。多保重,我走了。”
丹晴川看了最後一眼月亮,閉上雙眼,口中默默念起魂祭的咒語。隻要讓他再次獲得力量,隻要讓哥哥能夠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隻要能不讓她失望,他就算把靈魂獻給陰蝕王又有何憾。
可是,他卻何嚐甘心。
明月高高懸於空中,山水二使的藍袍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森然可怖,他們就站在那片金黃的沙灘上。
“我們來晚了。他已經死了。”山使蹲下身子仔細地檢查著那具隻剩軀幹的屍體。
“他是怎麼死的?自盡的嗎?”水使問道。
山使搖了搖頭。從眼神中便可以感覺到凝重的氣息。
“也許是蝕王祭的反噬吧。失去四肢,還有一半髒器,要想活著的確不容易。”水使猜測道。
“也許吧。”山使歎了口氣,慢慢說道,“既然他已經死了,隻能拿這具臭皮囊回去交差了。”
“這種功夫太陰毒了。如果……”水使猶豫道。
“我們現在沒有選擇,我勸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山使正色道。
說著便伸手結印,準備帶著屍體離開。
“哎,看來沒有辦法了。”水使歎氣道。
“別再那悲天憫人了,趕快來幫我。”山使催促道。
水使點了點頭,正準備念咒,卻突然盯著前方麵露驚色,不禁失聲叫道:“看,那是什麼?”
山使看到他的表情,連忙回身觀瞧,但除了平靜的海麵之外,什麼也沒有。他心中一震,情知上當。再回頭看時,那具殘屍已經灰飛煙滅。
“你這是幹什麼?”山使又急又怒。
水使卻平靜無波地說道:“你來這裏是為了你的家族,還是想為聯盟效忠。”
“這個?”山使無言以對。
“無論如何,聯盟決不能控製這種功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不怕我告發你嗎?”
“你和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即便你告發了我,聯盟會放過你嗎?我雖是罪魁,你卻沒有阻止,無論如何也是個同犯,若我要受懲罰,你也必然連坐。”
“你!”山使被氣地啞口無言,良久,才長歎一聲,緩聲問道,“可是這讓我們如何回去交差。”
“方圓幾百海裏就這麼一個小島,海裏又有這麼多鯊魚,他早就葬身魚腹了,我們又能到哪裏去找。”
“看來也隻能如此了。”山使歎氣道,“不過水使,我奉勸你莫再如此,一旦被聯盟知道,非但你,就連你的家族也會被徹底消滅的。”
水使沒有出聲,默默地點了點頭,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也許是對往昔的回憶,或者是對前途的籌劃,但更可能的卻是一片迷茫,前路到底在何方。加入聯盟,他實現了一些夙願,但卻在不知不覺中迷失了自我,付出這樣的代價真的值得嗎?
山使看了看他,不禁搖頭歎惜。其實像水使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適合投靠聯盟,但命運卻再次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旭日漸漸升起,晨光照在他們的身上,藍色的長袍卻遮擋住了一切。
奚鐮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不但頭痛的厲害,而且身體裏麵寒冷無比,痛苦異常。他努力回憶昨晚的事情,卻隻記得陰蝕王的元神鬼使神差般地撞進自己的嘴裏。其後的事情便再也想不起來了。
奚鐮幾次試著爬起身,但卻都失敗了。自己稍微一動,便會招致一陣撕心裂肺的頭痛。無奈之下,隻好給教導主任去電話請假。沒想到還沒找到手機,就聽見有人開門進來。奚鐮不禁警覺起來,心中叫苦,此時若來了強敵叫他如何應對。
“老大,你沒事吧。”丹永的聲音突然傳進奚鐮的耳裏,他這才放下心來。
“你怎麼來了?”奚鐮問道。
“教導主任今天一大早就給我電話,說放我一天假,讓我來看看你。”
“什麼?他怎麼會知道我今天不舒服想請假啊。”
“你忘記了,他可是預者,嗬嗬,也算是個半仙啊。”丹永笑道。
“這倒是。我還真給忘記了。”奚鐮微微一笑,“你來就好,我現在行動不便,你帶著我去找一個人吧。”
“對了,還沒問你呢,你這是怎麼了?”
“唉,說來話長,一會路上我給你慢慢講吧。”
“好吧,那我們走吧。”丹永喚來了鬆獅,正準備去抱奚鐮出發時,又有人進來了。
“奚鐮,你在哪裏?”流蘇的聲音傳了進來。
不一會,一家人基本上都到齊了。
流蘇和璿妍一見到奚鐮,便撲到床邊,一左一右大獻溫柔。
“孫子,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奶奶問道,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這個……我想……我把陰蝕王的元神吞了下去。”奚鐮想了想說道。
“陰蝕王?你怎麼可能見到他,天界人界向來互不相犯,你怎麼可能和他起了過節。”媽媽說道。
“是鬥戰天幫我見到他的。”
“鬥戰天!”所有人皆是一驚。
其後的時間裏奚鐮把事情的經過簡要說明了一下。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最後大家決定一起護送奚鐮去找鬥戰天,順便遊一下南湖。
爺爺似乎表現出極大的熱情,這讓奚鐮大感莫名,於是瞅準機會小聲問道:“爺爺,你怎麼這麼興奮啊?”
“嗬嗬,那是我一位師傅的家鄉。這麼多年了,雖然住得很近,卻一直沒機會去。今天終於可以去了,你說,我能不興奮嗎?”
“師傅?哪位師傅?”
爺爺避而不答,隻是微微一笑。
奚鐮一行很快便來到了鬥戰天的住所。
說來也怪,奚鐮本來全身上下冰冷異常,痛苦難當,但一到這,便覺得痛苦減輕了許多。
眾人本欲走前門,奚鐮卻指了指陽台說道,“別費事了。就算他在家也不一定給你開門,直接進去吧。”
也不等眾人同意,他便第一個跳了上去。隻是兩日的光景,那陽台上的花開得更加繁茂豔麗。奚鐮倒也見怪不怪,直接推門進去了。屋子裏麵依舊整潔,但卻空無一人。
爺爺等人隨後而至。一見主人不在,眾人倒也不拘束,爺爺奶奶坐在沙發上悠哉悠哉地看起了電視,媽媽則去了廚房,開始準備茶點,璿妍自然做了她的副手。流蘇也好奇地學習起來。姐姐被鬥戰天的詞集吸引了,坐在他的書桌前蒙頭看了起來。丹永則發現一本兵法書,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奚鐮先前飽受痛苦折磨,現在突然鬆快起來,自然困意上湧,一看見鬥戰天的大床,便情不自禁地爬了上去,睡起大覺。
奚鐮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醒來時,卻發現家人都不見了,鬥戰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一個人坐在廳裏喝茶。
“你醒了啊。”鬥戰天說道,“你媽媽她們做的點心還真是很不錯噢!唉,讓我想起了我媽媽和奶奶。”
“你倒逍遙!”奚鐮沒好氣地說道,“我都被折騰地快死了。”
“怎麼?得了大便宜還賣乖啊。”鬥戰天笑道。
“大便宜?你有沒搞錯啊。昨天那麼危險,你居然都不出手幫我。你有沒人性啊!”
“嗬嗬,你還真是有些像我年輕的時候。嗬嗬,小子,你不覺得昨天我根本沒有必要動手嗎?”
“我靠,你倒說的輕巧,昨天要不是那破球不長眼撞進了我的嘴裏,豈不是就放走他了。”
“哈哈,他若是不長眼睛,便不會入你腹中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他是故意的?”奚鐮訝道。
鬥戰天呷了口茶,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是怎麼回事?”
“簡單的說,你吞下的紫球是上古蝕王圓寂時所化,稱作蝕王舍利,他選擇了誰,誰就是下一代蝕王。此後機緣巧合,被那個妖怪得到了它,於是便成了二世蝕王陰蝕王。而舍利已經在那個妖怪的體內禁錮了太久,他需要新的人選繼承衣缽。而你就在那個恰當的時候出現了,現在你明白了吧?”
“你是說老蝕王的舍利脫離了現在的陰蝕王,而又選我做了繼承人。”奚鐮道,“可你當時不是說不能放跑他嗎?那意思根本就是說他就是陰蝕王啊。”
“嗬嗬,你誤會了。那陰王穀裏全是妖怪,大有可以駕馭舍利的高手,我是擔心舍利才脫虎口又入狼窩,所以才那麼說。不過,沒想到他竟主動選擇了你,看來你們的確有緣。”
“什麼有緣沒緣的,我才不管這些呢,可是我吞下他後,難受得要死,你總要給我想想辦法吧。”
“嗬嗬,那是存留在舍利上麵的蝕王寒氣在作祟,你在我這喝一杯茶,寒氣自能化解。”
“真的嗎?”奚鐮半信半疑地坐到了桌邊。
他的麵前突然幻化出一杯茶,香氣撲鼻,茶汁淡綠透明,茶葉在杯中不斷盤旋下落,姿態柔美動人。
奚鐮也不管三七二一,伸手便要去端。
鬥戰天卻攔阻道,“不要急,待茶葉落實,再喝不遲。”
奚鐮聞言隻得耐心等待,沒想到過了十多分鍾,那葉子居然隻落到了杯子正中。
奚鐮自然沒了耐心,剛要開口,便看見鬥戰天豎起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他稍安勿躁。
無奈,奚鐮隻好扒在桌上,看著杯中的茶葉不停地旋轉,看著看著,便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竟然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奚鐮,快醒醒啦,你的茶涼了。”朦朧中,奚鐮似乎聽到了流蘇的聲音。他慢慢睜開眼睛,發現還坐在原位,隻不過鬥戰天不見了,家人們再度出現在麵前。
“鬥戰天呢?”奚鐮問道。
“不知道啊。他一直沒回來啊?”
“沒回來,難道我在做夢?”奚鐮摸了摸頭。
“奚鐮,你昨晚沒睡好嗎?”流蘇問道。
“怎麼了?”
“你一到這裏就開始睡,睡了六個小時才醒。我們都去遊了一遍南湖了。醒了之後就吵著要喝茶,沒想到涼茶這麼會功夫,你又扒在桌上睡著了。”媽媽說道。
“是嘛?我有睡那麼久嗎?”奚鐮自語道,心中卻在回憶剛才有沒有喝掉那杯茶。
“奚鐮,喝茶吧。”流蘇微笑著把一杯茶端到了他的麵前,“我和璿妍一起幫你吹涼的。你快喝吧。”
“哦,好的,謝謝你們啦。”奚鐮接過茶,嚐了一口,覺得格外的清爽,還透著絲絲甜意,回味無窮。茶水下肚,頓覺周身上下無比的舒暢。
奚鐮將茶喝完便覺得不但所有的痛苦煙消雲散,而且身體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涓涓睡意卻有悄然而至。奚鐮不及放下茶杯,便又昏睡過去,不論怎麼呼喚都不能醒轉。
“感覺怎麼樣?”奚鐮又聽到了鬥戰天的聲音。
奚鐮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鬥戰天背對著他站著。
“我這是在哪?”奚鐮坐起身問道。
“陰王穀。”
“陰王穀?”奚鐮揉了揉眼睛,說道。
“噢,對了,現在應該叫作明王穀了。”
“明王穀,可我昨天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啊。”奚鐮不解道。
“這可全是你的功勞。”
“我的功勞?”
“這裏的一切便是蝕王繼承者的內心寫照。昨天你看到的其實是陰蝕王的內心,而現在,卻是你的。”
“原來是這樣啊。嗯,還是這樣子比較好。”奚鐮說道,“這麼說,我的內心還是挺陽光的嘛?”
“嗬嗬,別得意了。現在我們該去你的蝕王府了。”鬥戰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