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關內,朱文的房間裏一片混亂,瓷器的碎片和斷裂的桌椅鋪滿了房間。
顧迪走進了房間,不去管那滿屋狼藉,隻是對著拿著刀四處亂砍的朱文說:“殿下可願同上次虎跳關一役一樣,再以命相搏一次?”
“有什麼用?以命相搏又如何?打勝仗有何用?贏了能讓晚清和沁兒不去和親嗎?贏了能讓太白回來嗎?”
朱文披頭散發,緊緊抓住顧迪的衣領,平日裏臉上如春風般的笑意早已不見,雙眼血紅地盯著顧迪的眼睛。
“能。”顧迪並不反抗,直視著朱文血紅的雙眼。
朱文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坐倒在地,“說吧,我信你。”
“殿下可願違抗一次聖命?”
“隻能要能讓晚清和沁兒不去和親,能讓太白回來,抗命又如何?”
“殿下還請去在下房中一敘,此處實難詳說。”
朱文看了看被自己砍到的沙盤,隨顧迪一同走出了自己的營帳。
和親的車隊已然到達虎跳關,完顏克也親自到虎跳關下迎接。
朱文騎馬出城,完顏克拍馬上前,兩位皇子皆是身披金甲。
“若是沒內鬼,你已經成了太白的劍下亡魂。”朱文狠狠地看著完顏克。
完顏克卻是饒有興致地盯著朱文看了幾眼,“你鬥不過你大哥的,趁早收手吧。”
說罷,兩人皆是拍馬回到各自陣中。
和親隊伍從虎跳關出發,顧迪看見朱文握著韁繩的手心有些紅意滲出。
耶郎人履行承諾,接到了顧晚清和葉沁之後,大軍開拔離開了玉門關。
和顧迪兩人站在玉門關的城樓上,朱文看著這漸行漸遠的耶郎軍隊。惡狠狠地錘了一下城牆,錘一拳還嫌不夠,又是幾拳下去,打得兩手的骨節皮開肉綻。
身後的顧迪趕忙上前抱住他,兩人摔倒在地上。
朱文哽咽道;“憑什麼?憑什麼投敵的人能當太子?憑什麼像太白這種人就要被送去草原當人質?當年在京都,我都能讓太白回江南,為什麼這次我沒法把他帶出草原,為什麼?!”
顧迪緊緊地握住朱文鮮血淋漓的雙手,“可以的,殿下,可以的。晚清,葉沁,太白,我們會把他們一起帶回中原。”
朱文不說話,隻是哭著。顧迪看著這個還未及弱冠便已封王的年輕人,他沒有阻止他哭。皇室的子弟難得真正地哭出來,因為想哭的時候總是不能哭。打碎牙和血一起吞,這就是京城裏的明爭暗鬥。
這時候想哭就多哭一會兒吧,等回了京城就很難哭了,當了皇帝更是如此。
不多時,朱文止住了哭聲。臉上又帶著溫暖的笑意,顧迪知道,之前這位三皇子還對自己的兄弟帶有的那一點手足之情,現在應該已經盡數消散了。
對未來的皇帝而言,這是好事。
“準備兵馬,按照你的計劃行事。”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朱文對著顧迪吩咐道。
顧迪領命而去,如墨一般的頭發隨風飄揚。朱文看了一眼,說道:“以後別拿墨汁染頭發了,少年白頭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顧迪愣了一下,“明白了。”說完,下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