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方才是震驚,那麼此刻竟然是不敢置信,這怎麼會!
怎麼可能!
不!這不可能!
莫征衍握著這份文件,他的手攥著那邊緣,突然低聲道,"齊簡,你沒有查錯?"
"莫總,沒有。"齊簡回道。
"再去查!查清楚了再給我看!"莫征衍突然冷聲道。
那陽光炙熱的,這個夏日也即將來臨,卻是陰冷無比。
很快的,臨近中午,終於一通電話響起,宋七月看了一眼,那號碼顯示來自於他。她停頓著,還是接起了,是他的聲音傳來,"我到公司了。"
"恩。"
"昨天晚上我在醫院裏,忘了對你說一聲。"
他說著解釋的話語,宋七月握著手機,那眼眸一緊,"一會兒要是空了,到咖啡館喝一杯吧,就之前去過的那家。"
公司大樓附近有好幾家咖啡館,宋七月經常和楚煙會來轉角這一家,雖然遠了些,但是安靜,而且最重要的是味道好價格也有些優惠。
還是那位置,楚煙在這裏曾經問過她:宋七月,你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彼時,還真是能夠有個回答,好或者不好,都有一個定數。
但是現在,空落落的,唯有那手攪拌著湯匙,一圈又一圈,像是年輪倒影。
忽而麵前落下一道身影,是他的聲音,點了一杯咖啡,宋七月這才緩緩抬頭,迎上了他。其實不過隻是一夜沒見,這一晚也沒有多久,一天都算不上,可竟然有了遙遠的感覺來,哪怕就在麵前。
他也看著她,卻是忽然低聲問。"沒睡好麼。"
是關心,還是愧疚,因為自己一夜未歸,還是因為昨夜一切,又各自占據了多少的份量,這感情的天平裏孰輕孰重。宋七月定定看著他,這一刻她真的想,如果一個人的眼睛能夠看透一個人的心,那該有多好,如果可以直接讀取他的情感,那又有多明了。
宋七月迎著他,就在這沉默中,她的手從衣服口袋裏揣著掏出一件東西來。
莫征衍坐在麵前,隻見她的手握緊成拳,忽然放到麵前,而後緩緩鬆開,那東西就落在了桌麵上。
垂眸一瞧,鑰匙柄上的圖騰,赫然映入眼中。
"我進去過閣樓了。"宋七月動了動唇,她終是開了口。
莫征衍不說話,宋七月又是道,"沒有想要監視你的意思,隻是前幾天在書房裏找書看的時候,湊巧發現了,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有進去。"
"其實第一次跟你去莫家的時候,我就無意間發現了這個閣樓,當時被薑姐喊住了,我也沒有在意,後來才從薑姐那裏聽說,這個閣樓從七年前就鎖上了。"
"直到昨天晚上,我才進去了。"
"我看了閣樓裏的一切。"她的聲音很輕,也許是因為就連自己都覺得說的這麼沒有底氣,"照片拍的很漂亮,我想是她的作品,還有那架相機,我以前看到過,已經是絕版的相機。還有……"
"還有,"宋七月停頓住,"她的照片。"
是靜默裏,那咖啡的香氣全都嫋嫋散開,宋七月捧著那咖啡杯,她垂眸輕聲說,"是她自己拍的嗎,拍的也很漂亮。"
宋七月不知道自己此刻為什麼能這樣不受控製去提起這一切,其實她更應該做到若無其事才對。
就像是那個花瓶,沒有告訴她一聲就拿走的花瓶,出現在那病房裏的時候,宋七月想,她是該大度一些,更是該體諒,一定是因為病房裏麵沒有花瓶,所以就正好瞧見了,所以才會拿走。
又像是這些日子裏他的繁忙,除了公司,還要照顧她的病情,她是病人。也因為他而起的心結,他是該更要照顧她一些,所以可以缺席朋友的邀請,缺席慶功宴,甚至是來不及傾聽她高興的消息。至少,他沒有打斷她的話語,他詢問了她,也告訴他現在有事。
更像是昨夜,這樣的情況下,他也是該陪在她身邊,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知道,但是她也曾感受過一次,雖然那一次隻是誤會一場,可是失去孩子的痛苦。她也能切身體會,她都可以體諒。
因為有了這麼多這麼多的事出有因,所以才可以做到若無其事。
也因為這樣一心一意的為著他,所以才能做到體諒包容。
但是,現在呢?
此刻當她說完閣樓裏瞧見的一切,那聲音又停止了下來,他沒有出聲,沉默的麵對,這樣的談話太過僵持,她一向討厭這樣的過程。她複又抬眸,再一次的對上了他。
這個對視的刹那,太過複雜和糾纏,太多的牽扯在其中,宋七月看著他的眼睛,她開了口,"莫征衍,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竟然問不出口!
就是問不出口!
原本該問的,應該是那一句--莫征衍,你還愛著她嗎。
宋七月曾經也周旋過許多人中間,可以隨口應酬說著喜歡說著愛,但是為何現在,不過是問上這麼簡單一句,她竟然任是如何都開不了口!
愛這個字眼太過熟悉,熟悉到這麼多人說過,卻又太過陌生,陌生到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次,多麼恐慌多麼不願,再從他的口中得知。
可是怎麼就能到了這般田地。宋七月自己都握緊了手。
他的回答呢?又是怎樣?
是他深沉的眼睛注視著她,瞧不清的深處,卻隻看到了屬於她自己的倒影,宋七月看見自己,這樣緊凝的看著他,聽見他說,"我需要想一想。"
一如當時Kent當時讓他回憶過去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說,需要想一想。
可是這一刻的遲疑,卻是讓宋七月仿佛有了結果一樣。她坐不下去了,也無法坐下去,"我的咖啡喝完了,我先回公司,還有事情要做。"
她猛然起身就走,他坐在原位不動。
那步伐盡可能想要邁的沉穩一些,但是慌亂的心跳已經背叛了自己。
……
需要想一想,需要更多的是,大概就是時間。沒有時間,又怎麼能想清楚。宋七月沒有再找過他詢問,晚上的時候,她睡下來也不再等他歸來。隻是半夜裏醒來,發現身畔有人,他已經在。可是早起後,卻也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