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嵩還沒有消息送回來?”
“師父,沒有。”年輕弟子低垂著腦袋,私下轉動的目光卻含有幾分嫉妒和怨毒。
“為師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天樞院可有動靜回報?”六陽真人突然問道。
“七星古陣沒有動靜,有炎陽師伯在,師父根本不用擔心。”年輕弟子低聲道。
“轟!”一陣天搖地動,整個重陽殿彷佛要崩塌一般!
六陽真人抓起拂塵,閃開驚慌失措的徒弟,輕風般掠了出去。
“掌門,有敵襲!”一名相貌儒雅的年輕道士撲進了重陽大殿,剛好迎上六陽真人怒發衝冠地衝了出來。
“誰敢襲我嶗山?”六陽正了正衣冠,臉上驚容卻怎麼也掩飾不去。
“黑巫和昆侖山的人一起來了。”年輕道士不慌不忙稟報。
六陽剛出重陽殿外,環顧四周,卻發現四周殿落幾名弟子都東倒西歪地摔在地麵,生死未卜,怒極道:“誰,出來,給我出來!”
彷佛響應他一般,一群鬥篷人從隱藏角落現出身形,隱隱將重陽殿包圍起來。
“開陽——”六陽彷佛清醒了一般,猛然一個旋身,手上拂塵卷著強勁法力,襲向他身側的年輕道士。
“六陽掌門,別來無恙?”開陽身形疾動,閃了一閃就避開了六陽真人全力一記拂塵,那張文靜的臉孔轉眼一變,一個陌生的麵孔出現了。
“是,是你?”
楊逸真那張麵孔,六陽真人並不陌生,上京城大出風頭的昆侖弟子,是他又羨又嫉的對象。
“楊某代鹿穀百多口性命,上嶗山討債來了。”楊逸真身形微震,外袍就化作了飛灰,露出了昆侖道宗長袍。
“你胡說八道什麼?”六陽一時心神大亂,他錯以為風聲走漏,讓修真界洞悉了嶗山劍派將後羿族滅族之事,故此前來討伐,渾然沒想過巫門與玄門正宗的昆侖派如何走到了一起。
“打開七星古陣,楊某或許可以放你一馬,不要試圖頑抗,你嶗山滿門百多口人已經全部淪為蠱人,沒有人可以幫你。”楊逸真肆無忌憚地發起了威脅。
“咚!”一具軀體摔落出門庭。
冷鋒提劍,大步從內殿走了出來,他扔出的正是六陽真人的小弟子。
“長鳴!”六陽真人齦牙欲碎,無比陰狠地怒視著大殿內外的不速之客,短暫怒火之後,他清醒了幾分,“昆侖派何時跟巫門外道勾結到一起了?傳到修真界,也不怕丟人?”
“六陽掌門所作所為,跟禽獸又有何異?”楊逸真不耐煩道:“帶我等去七星古陣,盧麒我救定了。”
“本座不懂你在說什麼。”六陽真人哪肯低頭。
若是承認,傳出修真界,他也不用混了。
一道森藍的弧光將大殿半空劈開,六陽真人失去了繼續拖延的機會,但片刻之間,他已然打探清楚了對手的虛實,拂塵揮撒一卷,銀光一閃,彷佛無數沙礫發生碰撞,將突襲的冷鋒給撞飛了開去,直撞塌了一堵牆壁,落入後殿。
這一記交手,楊逸真把握到了六陽真人的底細,大約在分神階段修為,與他境界相若,但法力卻要強上許多。
六陽真人一擊得手,雙掌真火噴發,炎熱的火光猛然推向楊逸真,就在命中的瞬間,他發現一道透明的水牆,阻絕了他六陽真火的爆發。
楊逸真誅神法印極擅以弱擊強,神妙的法門更是將六陽真人的雙掌粘住,無法脫身。
就在這時,一道遊蟒橫空鑽出,奔往六陽真人纏了上去,蚩越的魂獸出動了。
“砰!”七竅溢血的冷鋒也重新衝了出去,手中神兵悍然再度出擊。
“小輩爾敢!”一聲清越錚鳴,六陽真人背後的仙劍出鞘,碧綠的劍光霎時滿堂飛射,大殿屋頂瞬間給掀飛,瓦礫橫梁炸了滿天。
出乎意料,六陽真人並沒有眾人交手,反衝天而去,方向正是天樞院所在的峰巒。
“陰風散藥力還沒有放開,這老鬼就發現了,果然是成了精的東西。”蚩越恨恨咂嘴道。
“師兄?”楊逸真見冷鋒的邪月劍屹立斷梁旁,身上血跡斑斑,仍是一身桀驁,出口詢問。
“追!”冷鋒揮了揮手,當先領頭撲空而去。
“蚩越,召集被你控製的所有嶗山弟子,我與師兄先去。”一陣狂風過後,楊逸真已經後發先至追上了冷鋒。
天樞峰後山一麵絕壁下,六陽真人不記得一生中來過幾次,但大約可以用手指頭數出來,他探出一手,以繁複的法訣有節奏地連續敲擊了數次。
“掌門真人何事到訪?”在六陽快完成法訣之時,一把洪亮的聲音從石壁深處轟然傳來,帶著幾分被驚擾的憤怒。
同時,光滑的石壁幾道光弧閃過,草藤狀的花紋綿延了方圓丈許的石壁,形成一個機關石門模樣。
“師兄,六陽本不敢相擾,但大敵入侵,嶗山千古基業麵臨威脅,還請師兄不計前嫌,出關助陣。”六陽真人俯首訴求。
“你當年用計趕走二師弟,炎陽不與你爭,祖宗基業既然交到你手,自然該你承擔一切,休想老夫助你。”
“師兄,昆侖派和巫門大舉進襲,師弟已經無法抵擋,師兄真能眼睜睜坐視嶗山基業毀於一旦?”六陽真人唱作俱佳,老臉垂上了幾抹淚花:“假使師兄不肯原諒六陽,六陽就在此以一死明誌,在六陽死後,還請師兄接掌嶗山,擊退強敵……”
然而六陽失望了,密洞深處久久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這時,楊逸真和冷鋒已經雙雙趕至,立在絕壁之下,各自祭起仙兵。
六陽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大敵存在,冷鋒的邪月詭譎劃空而過,如同一道藍電,斜斜斬至,在臨身刹那,六陽閃身衝天。
“轟!”邪月將石壁劈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不好,退!”冷鋒還要撲上,楊逸真猛然一把拖住他,疾速往後方撤退。
驀然間,天地色變,烏雲狂卷,驚雷滾滾,一股狂暴的劍氣從大地深處破空而起,衝霄卷蕩。
原本殘破的絕壁忽然刺出萬道氣芒,“轟隆”一聲,一道流光破山而出。
楊逸真和冷鋒同時色變。
一陣暴雷般的怒笑滿山回蕩不絕,伴隨著極具憤怒的笑聲,一個灰袍矮壯道士橫空出現,咆哮道:“誰要將我嶗山趕盡殺絕?炎陽倒要領教領教!”
“昆侖冷鋒在此。”對方明明看到自己兩人,卻視若未見,冷鋒這等心高氣傲的人如何能忍受。
“好狂的小娃兒,就是一元老兒在此,也不敢對老夫這般放肆,你等何德何能,狂言滅我嶗山?”灰袍老道雖然矮拙,但烈火一般的麵頰,銅鈴大的眼珠,反讓其憑添一分異士風采,舉手投足都給人以雷霆之威。
楊逸真做夢都不曾料到,區區二流嶗山劍派竟然有虛境高手存在,相比之下,嶗山掌門道行差了許多。
虛境是修士間的絕對差距,根本無法用人數來彌補。
事已至此,他們無路可退。
楊逸真將巫功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頂峰,朗聲喝道:“尊駕想必就是嶗山炎陽真人?冤有頭,債有主,我等隻是為後羿族裔前來討一筆血海深仇,也是為救七星古陣的朋友而來。”
“師兄,我嶗山滅門在即,還猶豫什麼?”炎陽真人還未說話,先前遁走的六陽真人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