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僅是一座寶塔,更是修真界大大有名的一件仙寶。因其可自成一界,摒絕外煞陰魔,到了緊要階段的長老都會移居塔中天內坐關。在天劫來臨之時,更可在內承天之難,消禦魔障。
此刻,渾然挺拔的塔身,卻如墜黑雲漩渦中,乃至整個太昊峰遠近十裏,都陷入陰煞籠罩,不住翻騰卷湧的烏雲中,不時有雷霆打出。
一股無形的煌煌天威,壓在了整座峰頭上。
修為差些的弟子兩眼一黑,直欲暈去,紛紛被師長趕入密室,回避那九天之煞。更多的人卻不願意放棄這難得之機,紛紛走出山院,遙遙觀望,屏息靜氣,等待那傳聞中的一刻降臨。
山巔,七寶玲瓏塔下,大群常年不見出世的昆侖長老,稀鬆排列,準備步入塔內。
時不時,天空光華一閃,地麵就落下一人,如此這般,院中人漸多起來。
蕭雲忘領著楊逸真也混在人群中,他們兩人顯得格格不入,周遭的老道兒們也沒搭理他們,自顧低聲交頭接耳。
「師父,這些前輩是前去助陣麼?」楊逸真看著前方人頭湧湧,陸續走入塔底一麵人高藍幽幽的光幕,迅即入了水牆一般,波紋一動,消沒不見,煞是古怪。
「非也,天劫唯有自身之力可禦,等閑修為輕易插手不得,會自陷其身,一個不好會引來更大的劫煞,待會一切自知,不要多話。」蕭雲忘低聲道。
楊逸真捏著手中的方玉更加不安了,早間他聽師父提起,一泰長老所煉五色牌,青、白、紫、金、黑五牌連子成陣,陣中有陣,如今給了他一道,陣法勢必法度缺失,威力減弱,若有個閃失,怎生是好?心中焦急,卻又苦無辦法。
空中縹緲的淩亂鈴聲,在此刻分外紛擾,令人心弦緊繃。
沉鬱的陰風一陣陣颳來,所有人衣發拂舞。
天色更黑了,挺拔的塔尖簷角隱約起了青色的電蛇,在黑幕下分外猙獰。
不知不覺,輪到蕭雲忘師徒,看著師父消失不見,楊逸真迎頭跟了進去,眼前一陣眩暈,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是一個深幽的天地,腳下明淨若琉璃,天穹深黑如幕,層層低矮漆黑的雲團正緩緩蠕動積聚,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彷彿一個天大的漏鬥倒懸天宇。
天煞已經初成。無風,也無息,場麵沉靜而壓抑。
上百名灰袍長老和少許紫袍真人盤膝圍坐在遠端,心距百丈,圍繞著中央一處明亮之地,那裏正瞑目結印跌坐著一人,正是楊逸真認識的一泰長老。
蕭雲忘領著楊逸真尋到一個人少的地方,靜靜地坐息等待。
「師父,把這誅魔牌還給一泰前輩……可以嗎?」楊逸真不懂傳音之術,隻好蚊聲道。
不遠幾個長老登時抬眼瞧了過來,楊逸真趕緊收聲。
蕭雲忘正欲回應,卻見天空驟然發生了變化。如墨劫雲翻滾不休,密密麻麻的電蛇奔流在漩渦中,有如萬蛇攢動,其聲勢彷彿要毀天滅地似的。
「轟隆隆!」撼天驚雷起,天地恍若白晝,一道龍形閃電炸了開來。
同時,一泰長老周身罩上了一層純淨至極的藍白光華,漸漸漣漪一般四麵八方蔓延開去,形成一個天缽光罩。人與虛冥相合,天發殺機,煞劫雲起。
「天樞、天璿、天璣……七星起。」
唱聲驚喝起落,七道光華迅閃,以一閑為首的七名長老,以星宿之勢在散布在一泰長老周圍,分別朝中央的一泰長老打出一道本元法力光柱,七道各色光柱彙聚在原本那道防禦結界上,水色光罩漸漸擴大,最後將七老包容到一起。
隨時法力送入,結界層層疊加,漸漸變成深藍凝膠,與實質無異。
這時,地麵一陣奇特的白色陣光流轉,一道無形有質的屏障悄然將外圍觀仰的人群隔絕開來。
楊逸真緊緊攥著手中的玉牌,嗓子提到了喉嚨眼,扭頭看了師父了一眼,卻見師父出奇地專注和凝重,眸中精光閃亮,彷彿要巨細無遺地見證發生的一切。
他正待說點什麼,猝然呼吸一窒,天地息,光陰止,他的心彷彿也停止了跳動,幾不能動彈。
光陰一瞬間,一泰真人精修將數百年的本命元氣,在天人寂滅神感下,再無法強抑,一點點釋出,就在與外界天地元氣融合的刹那,一絲絲細微的金光順著彌合的虛空,一路震蕩著,挾帶著龐大的力量會聚了過來。
億萬道金光,從四方八極,太清虛空,飛射而至,聚集的方位就在一泰長老頭頂上方不足百丈之距。看上去,一泰長老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金色光華之中,彷若神人一般。
天劫五難,天煞,天雷,天火,天風,天魔,其最可怕的天雷已經到來。
萬丈金光聚頂,一團純陽天雷孕育而生,而天穹的劫雲早就被純陽罡煞沖散到了九霄之外,天際一片純淨,隻剩下彌天扭曲的純陽之劫氣光氳。
一道粗大的金光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四周環繞著明亮的金色激芒,劃破虛空,重重的劈向了一泰長老的頂心。天雷轟然擊在一泰長老等八人合力的防禦結界圈之上。
瞬間天地失去了顏色,整個塔中天也輕微顫栗起來,楊逸真如中萬斤巨錘,完全失去了一切感知,眼、耳、口、鼻盡失所用。
上界天威如斯浩瀚,金雷餘威猶在,八層結界就破滅兩層,餘則暗淡了許多,劇烈波動,電蛇在上四方飛躥。接下來,一道強勝一道的天雷轟擊而下,每道天雷都令結界破滅一層,迅即七老又竭力送出合共數千年的精純法力,再度升起一道結界,以陰破陽之勢抵禦天雷之威。
然而,這隻是剛剛開始。
很快落雷伴隨著如熾如沸的天火如雨而下,電光如柱,億萬金蛇狂舞,於結界激蕩出無比燦爛的光華,塔中天地如浪中小舟劇烈顫動。
墜落撒滿天的天火,橫空自燃,整個抵禦法陣中心所在虛空,完全模糊扭曲一片。
楊逸真耳聾目眩中,漸漸回轉神智,感覺到背心湧入一陣溫醇渾厚的暖流,心知定是師父見自己吃不消,助了自己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