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每月十金的雇金,讓吉祥到我店中幫襯。
像吉祥這種小廝,蘇地主府中一抓一大把,都是自幼被賣身到蘇府,一輩子服侍蘇家人的。蘇地主能白白得十金,又不用管吉祥一日三餐,自然願意。
我心滿意足出門時,吉祥還垂手立在門外。
十四五歲的臉龐通紅,見到我他臉色微微一懼,噗通跪倒磕頭道:“求何公子放過吉祥,吉祥不好男風,更不敢做那等奸淫不正之事,還請公子另覓其人”
我嚇的後退一步,訥訥道:“什麼?”
吉祥抬頭,竟已哭了出來:“吉祥不好男風,承不住公子恩德。”
我又後退一步,看到這邊的情況已招惹到遠處幾名小廝的圍觀,才明白他說的意思。
我羞的耳尖緋紅,輕咳一聲道:“你想哪去了,我不過向蘇老爺要了你去我店裏做跑堂,你晚上還是可以家去的。還跪著做什麼,快起來。”
我用折扇半掩尷尬,吉祥抽噎幾聲,抹盡淚痕問我:“當真?”
“當真!我堂堂七尺男兒豈會斷袖。”
吉祥木楞的腦袋轉了轉,之前所見的伶俐悉數不見。良久,又跪下磕頭:“吉祥誤會了何公子,公子饒了吉祥。”
我翻個白眼,不搭理他跨出門去。
後來他竟自己來了店裏,又到我跟前來尋求原諒。我將手中的茶案端到他手中:“我與蘇老爺定了借你兩月,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容若閣的人,一行一言都代表店鋪的形象,千萬再不可無禮放縱。我對你的要求不多,就以下五點,隻說一遍記住了。”
我伸出右手,折下一根手指:“第一,最重要的一點。不許進入庭院,也不許主動同裏麵的女眷說話。”
“第二,不許過問有關容若閣生意的事,也不許向外人透露。”
“第三,每日辰正開店,日落閉店。不能遲到,不許早退。”
“第四,尊敬客人愛護客人,不能做出任何有損客人利益的事。”
“第五,你的工作就是替客人斟茶、取掛在高處的衣物,包裝衣物,打掃衛生,搬運雜物。如果這五點裏你觸犯了任何一條,”我折下最後一根手指,將手握成拳頭,“我會先根據利害程度罰你,再將你送回蘇府。”
“聽明白了嗎?”
吉祥瞪大眼,猛點頭:“明白了,公子。”
“是掌櫃。”
“明白了,何掌櫃。”
冰雪消融,鶯飛草長。
“花神”係列口碑甚好,不過一月就已賣出近二十套,我提著算盤在一片夕陽裏盤算幾月開銷,遣吉祥往朱波布莊送兩百金將去年欠下的賬款悉數還清。
吉祥帶回一臉喜色,和一句好消息:朱波兩月後回煙都,屆時會有更多奇珍布匹供各商戶參選。
“阿姐我出去了!”落星在店外喊著,半隻腳踏出了門檻。
這丫頭自從跟繡娘呆一塊,就聽盡了煙都好玩的地物,如今鋪子人一少,她便吵著要去耍。
我裝作沒聽見,她便又喊了一遍。我捂住耳朵,她瞧見了站到我眼前,不喊破了喉嚨不罷休。
我心累:“讓吉祥隨同,日落前回來。”
落星得了聖旨般撒腿就走,我朝吉祥使上個眼色,他便一溜煙跟出去了。
我半掩了門庭,攬一盅綠茶,坐在櫃台後算賬。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傳來一道清潤的聲音:“店家可在?”
我一愣,門上望子已撤,怎的還有人來,於是打簾子出去。
一名身材邤長的少年立在門外,著一身水藍袖衫,手中執著一柄玉骨的紙傘。我抬頭看了眼天色,明媚正好,未曾落雨。
他帶著擾人的歉意微微一笑,收下雨傘,露出蒼白如紙的皮膚來。雙瞳穿雲,向我作了一揖。
我連忙回禮:“小店已歇業,暫不待客。不知公子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