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沈默然的回應, 蘇晚心緒一片激蕩，忽然很不自在, “那, 那我們說好……”
她的心跳有點亂，眼神也很飄忽, 隻能盡量用平靜的口吻說：“我要工作了，不用再按摩, 你休息會吧。”
房間裏的氣氛漸漸繾綣, 帶了點緋色的情調，兩人都保持著沉默, 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直到桌上的座機響了, 蘇晚穩了穩心緒, 接通了電話。
是秘書室的來電。她們剛剛接到前台的消息, 有人自稱是蘇晚的妹妹，想要見她。
“蘇欣？她終於來了，讓我等很久了。”蘇晚尾音上揚, 臉上的笑意略顯狡猾，“讓她進來。我的咖啡涼了，你幫我換杯新咖啡。”
在三天前，仍在帝都的沈默啟傳回消息, 調查的結果很不理想。畢竟時隔多年, S藥劑、車禍的相關證據都已經被摧毀，沒有留下任何的物證。
要指證蘇家，就隻剩下了人證。
但隻靠一個口證, 很難在法庭上勝訴。
除非，找到當年研製S藥劑的相關醫學人員，他們也許會偷偷保留下證據。
雖然沈默啟通過藥物輔助，催眠了蘇父與蔣平，但隻找到當年兩名領頭的醫生，而其餘的參與者都是助手，早就斷了聯係，他們也忘了那些人的身份信息。
可惜的是，在兩名醫生那裏，沒有新的發現。
至於蘇星葉車禍的線索，那就被毀得更徹底，甚至當年那輛肇事的車都銷毀了。
同樣S藥劑案一樣，也隻剩下人證、口供。
蘇晚很不甘心，不讓那群壞人坐牢，受到應有的懲罰，實在太便宜他們了。
直到在關鍵時刻，沈默然提醒了她：“如果隻想要讓他們坐牢，就不一定非要查明S藥劑與車禍事件。晚晚，你想想當初，沈婉煙會坐牢的原因。”
所以，蘇晚想通了，像蘇家那群毫無人性的家夥，本就違法犯罪了，在被逼到無奈後，百分百又會鋌而走險的。
她隻需要推波助瀾，暗裏做點手腳，耐心的去等“那家人”犯罪。
咚咚咚！助理敲了敲門，把蘇欣帶了進來。
再次見到同父異母的妹妹，蘇晚在表麵上，倒是保持了友好，“蘇欣，你找我，是為了求情？”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你一副苦瓜臉，讓我看了很不高興。”她端著咖啡，優雅地品了口。
蘇欣臉上一陣白又一陣青，隻能放低姿態，唯唯諾諾說著：“姐姐，我是來和你做交易的。”
看到光鮮亮麗的蘇晚，她攥了攥手心，心裏嫉恨極了。
“哦？”蘇晚頓了頓，終於正視了蘇欣，“什麼交易？”
蘇欣來白玉城的事，早就有人報告給了她，她原以為蘇欣是為了求饒賠罪，尋求她的幫助，結果卻是為了交易。
她似乎小看蘇欣了。
倒也是，這幾日遭受的重大打擊，足以讓蘇欣看清很多事實，心態上有了變化。
“S藥劑！”蘇欣遲疑說。
蘇晚的目光在刹那間銳利，口吻冷靜沉重，壓迫力十足，“繼續！”
蘇欣不敢置信，怎麼短短兩個月不見，蘇晚給她的感覺，居然這麼可怕了？
她有些不自然，小聲說：“我知道，你在找S藥劑的相關證據。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我拿到了參與研製的人員名單。給我十個億，送我出國，我就給可以指證爸爸的證據！”
“真是……讓我大開眼見。”蘇晚忍不住笑出聲。
原來這就是一家人，當初一致對外，剝削她和蘇星葉的“一家人”，原來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蘇欣臉上難堪，憤憤不已，“是爸爸先拋棄我們，和我媽離婚，把我們趕出家，那都是你從中挑撥的！”
她試圖辯解，為自己的背叛尋找理由。
“蘇欣，當初你爸和你媽偷情，氣死了我媽媽，又迫不及待扶持她上位，我原以為他很愛你媽，能同甘共苦，情比金堅呢。”蘇晚雙手托著下巴，眉眼帶笑，吐出一個個諷刺的字眼。
當初，在她回複蘇父的第二天，蘇父就選擇了離婚，又把蘇欣母子三人趕出蘇家，任由她們流露街頭。
其後的半個月，蘇父不知找了她幾回，甚至在昨天親自求上門。
在這期間，蘇晚不斷找理由搪塞，提供口頭支援，吊了他整整半個月。
另一方麵，她又派人使了點手段，讓蘇欣三母子處處碰壁，朝不保夕，日子過得越來越艱難。
在蘇家二十多年，那三人都習慣了錦衣玉食，忽然過起貧困的生活，由奢入儉，她們怎麼可能受得住。
“我爸也是你爸，你到底同不同意？”蘇欣臉頰很燙，向昔日討厭的人示好，實在是難堪。
但她不想再回去，沒有珠寶首飾，沒有名牌服飾，沒有傭人伺候，住小平房，睡硬板床，吃著味同嚼蠟的青菜蘿卜，去髒亂的菜市場挑便宜的菜！
所謂世態炎涼，她以前交的那些小姐妹們，因為她得罪了蘇晚，一個個避她如蛇蠍，有些不與她聯係，有些甚至直接出言諷刺。
蘇欣忍受不了那些鄙夷的眼神。
“就算是做交易，也是你求我，你的態度似乎不怎麼樣？”蘇晚漫不經心的，悠閑地品嚐著咖啡。
在蘇星葉失蹤的那幾年，她的生活很艱辛，也沒少受蘇欣的氣，現在隻是收點利息而已。
蘇欣的臉漲得通紅，但隻能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擠出笑容，“姐姐，你答應我，好不好？我保證，我出了國後會安分守己，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她不再高高在上了，如今的蘇晚，可以主宰她，乃至整個蘇家的命運。
“交易，可以。”蘇晚點了點頭。
蘇欣心裏湧出喜悅，剛露出點笑容，但蘇晚話鋒一轉：“但我要附加一個條件。”
她有些不安，戒備而怯怯地問：“什麼條件？”
“我不止要把你爸送入監獄，”蘇晚雙手十指交叉，下巴枕在上麵，眼神漸漸銳利，“製造車禍傷害我哥哥的人，我也要他們受到法律的製裁。”
蘇欣臉色微變。當年那場車禍，她雖然是個知情者，但沒有去參與，計劃是她媽媽製定的，事是她哥哥蘇城帶人去辦的。
成功和蘇晚做交易的代價，就是供出她的媽媽和哥哥！
“不行！”對上蘇晚冰冷的目光，蘇欣鼓足勇氣拒絕，“我和你的交易內容，隻有S藥劑的證據，你不能趁火打劫！”
她還是有點良知的，供出自己的生父，可以安慰自己是爸爸先拋棄她，但她的媽媽除了偏心蘇城外，也沒有對不起她。
“你查了那麼久，都沒有S藥劑的線索，隻有我有，你就不怕我毀了它，我們魚死網破嗎？”蘇欣色厲內荏地威脅。
蘇晚微微垂眼，輕嗬了一聲，“我給你二十億。”
話落，她感覺手心被按了下，心尖兒也跟著顫了顫。
他的晚晚，越來越會騙人了。
沈默然的手心微癢，感覺到蘇晚在他掌心寫字：口頭給她一百個億我都不會心疼。
小騙子。
他回了她三個字，又曲著手指，刮了下她的臉頰。
蘇晚的手伸到了桌下，就像在彈奏鋼琴似的，輕輕在沈默然的腿上作亂，逼得他按住了她的手。
她微挑的眉顯露出幾絲得意，卻冷不丁的，感覺到了耳垂上一熱，似乎被什麼含住，有些燙，讓她的心猛烈跳了起來。
沈默然很快就禮貌地退開，剛剛那大膽的舉動，也攪亂了他的心緒。
但看女孩嬌俏的側臉，他又忍不住伸出手，勾住她的小指。
相比兩人的小甜蜜，蘇欣心裏正做著劇烈的掙紮，二十億和親情拉扯著她的意識。
她的頭上全都是汗，艱難拒絕：“不行，而且我也沒有證據，我幫不了你。”
“三十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蘇晚側頭微笑，氣定神閑地注視著蘇欣的狼狽，一步步瓦解她的心理防線，“你獨自跑來找我，代表自己和我做交易，瞞著你媽和你哥，證明你們並不是親密無間的，不是嗎？”
蘇欣心頭狠狠一震。她會離家出走，獨自來到白玉城找蘇晚，是因為她和蘇城鬧矛盾了。
她親生的哥哥，居然為了利益，為了東山再起，準備把她當成貨物，賣給一個油膩醜陋的男人，還好意思哄她：“欣兒乖，跟了王總，你就能過上好日子……”
在得知消息的那刻，簡直是五雷轟頂。
蘇欣心底起了怨恨，懷著報複的心緒，“製造車禍的是蘇城，他想殺了蘇星葉，隻是我真的沒有證據。隻用S藥劑的證據和你交易，難道不行嗎？”
“你可以幫我去找證據，事成後我們恩怨兩消。”蘇晚微笑，輕搖了搖咖啡杯，香甜的味道彌漫在辦公室，“自從蘇家的生意出現問題後，你的生活質量差了不少，多久沒有買漂亮的衣服首飾了？更別提現在，連喝杯咖啡都付不起賬吧？“
看蘇欣越發難看的臉色，蘇晚笑意慵懶，優雅地品嚐著咖啡，抱著十足的耐心。
她的手心有點癢，仔細辨認，是沈默然寫了句：再口頭多加點價，她的心理防線就會破了。
口頭？蘇晚斜眼瞟去，帶了點戲謔。
“五十億，我給你的報酬，蘇欣，好好考慮一下。”她緩緩說，語氣平靜毫無波瀾。
蘇欣卻麵色潮紅，心跳又急又亂，不敢置信地問：“你、你不會在騙我吧？”
那是整整五十億，她從沒有見過那麼多錢啊！
她很心動了！
“我沒有必要騙你。”蘇晚輕笑了聲，“五十億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
蘇欣猶豫了又猶豫，臉色變了幾回，咬牙沉聲說：“我把S藥劑的人員名單給你，你先轉給我十個億。”
不管如何，錢先拿到手裏，她才有安全感。
“先收集車禍的證據，成功後一同給我，我保證給你五十個億。”蘇晚的語氣堅定得沒有絲毫回旋餘地。
蘇欣張開口，還想說點什麼，但蘇晚麵無表情地打斷：“蘇欣，你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
蘇晚的聲音很沉，讓人無法抗拒。
“我，好，就按你說的。”蘇欣的臉色白了些，隻能握緊拳頭，示弱般地低下了頭。
她猶豫幾秒，心裏充滿了屈辱，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能給我買張回程的車票嗎？”
來白玉城的車費，都是她東湊西湊出來的。
蘇晚玩味般的眼神，讓蘇欣更加難堪，差點忍不住甩手離開，但理智製止了她。
來白玉城，她是孤注一擲的，如果做不成交易，她就隻能委身一個老男人。
“我會讓人給你訂車票。”蘇晚淡淡笑著，“放心，我會派人保護你，直到你拿到證據，送你出國。”
蘇欣眼裏微酸，心間湧出了感激，“謝謝！”
但也隻有一瞬間，看到蘇晚如今的權勢，她心裏的嫉妒與憤慨終究勝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