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她會穿著睡衣,夾著煙,一邊抽一邊在街裏走著,腦袋上罩一條絲巾,有一次,還看見她戴了白色邊框的眼鏡,老實說,她一點兒也沒涵養。有一次,她終於買了一個小包包,把一把零錢一張張的遞給我,故意寒磣我,仿佛我成了乞丐,要她一張張地施舍我似的,於是,我便不覺得她有多了不起的了!她一點兒也不美!是個敗絮其中的家夥!
“那個女的是個神經病!小心點兒哦!包包。”
陳大爺看見了,就好心地提醒著我,為什麼都要那樣子背後朝人家指指點點的呢?!老實說,幾番接觸,我倒覺得她並不像街坊說的那樣,腦子有問題。心想:
“我行我素嘛!不是神經病!”
有一次,我給那編劇打起招呼來,我想得到一次與這樣大人物對話的機會,這對我來說,顯得是多麼地神聖呀!看見他甩著手,遠遠地過來了,我便立即清清喉嚨,做好了與他交流的準備。
“他們說你是編劇呀?”
“嗯。”
一點兒也沒親和力,背著手,與我想象的相去勝遠。那當兒,我立即便有了不願繼續與他交流下去的想法了。可我仍舊想要與他聊一聊關於文學方麵的話題,要知道,在生活裏,遇見一個像他這樣的專業人士真是不易呀!當我快樂地對他說了一通後,帶著崇敬的心情眼巴巴地看著他,希望聽聽他的見解時,可是,他接下來的表情讓我大失所望,他像對待傻子一樣,對待我,並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顯出一副不願與我交流的神情來,當我看見他那樣對待我的一腔“熱情”時,是多麼地難受呀!我想說:
“喂!你為啥子要那副高高在人的樣子?!大作家、大編劇可不是你這樣的呢!他們都很有親和力!都喜歡和老百姓打成一片!”
曾經他那美好的形象宛如一汪寧靜的湖水,被他自個兒打破了,起了一圈圈漣漪。在後來的那些日子裏,當我坐在花台上,看見他們很有“氣質”的樣子,從街裏走過時,我便不再羨慕他們了,甚至,開始厭惡起他們來!
哎!我再也找不到可以聊文學的人了,我沒告訴他,我也看過幾本書,喜歡文學的事,我不願別人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我坐在那兒,隻是個擺地攤的底層的人,如果,在困苦的生湖裏能夠找到一個有共同話題的朋友,該是多好啊!
我找不到可以聊文學的人,在我眼裏出現的,似乎都是粗俗不堪的,靈魂醜陋的人!當然,我指的並非是三輪大姐、陳大爺之類的我的那個底層的圈子裏的樸實的人,當我曾經美好的想象被打破了時,似乎對文學有了那麼一點兒的不信任感。
“那編劇啷個那樣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呢?!可是,書上說,大作家都是很平易近人的呀!永遠都和我們窮苦的人打成一片。”
啊!我想起了曆史上很多偉大的作家來,想起他們與我們窮苦的人打成一片,永遠關心人民疾苦,從而,為認識了這樣一位“著名”人物,感到是多麼地不幸呀!當我認識到這一點時,便不再去愁悶了,甚至,在後來的那些傍晚裏,當我看見那倆活寶,從街裏招搖而過時,不免覺得是多麼地滑稽了!
看啦!那女人的腦袋上又籠起了一床“被單”,長長的,一直耷拉到腳踝,男的,是個編劇,總是白衣白褲,白皮鞋的了,“白馬王子”呀!
他們都高人一等,已經不會與我們小老百姓交流了啊!
“包包,小心點兒哦,那個女的是個瘋子!”
陳大爺常常提醒著我,那當兒,我就不再感到他是在背後說別人的閑話了。其實,我想告訴他:
“看,那個男的也是個瘋子,穿白衣白褲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