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見收廢品的陳大爺了,還是那個樣子,花台那兒堆著的都是他的寶,礦泉水瓶子淩亂的攤在地上,紙箱子靠在花台上,又收了冰箱,他的臉上泛著悅色。
“包包,你到哪兒去擺了呢?啷個沒看到過你呢?”
他總是很忙的樣子,雖然,隻是個收廢品的,每當我看見他在他的廢品堆裏轉來轉去,忙碌著的時候,就想:
“他的事業很成功啊!”
有時,我也想改行去收廢品,如果,沒生意的時候,我就一直看著他,看他怎樣從事他那項特別的工作的。他的廢品常常會占據兩個花台之間的那個壩子,有時,就連花台上也堆上了他的那些破玩意兒。家用電器一應俱全,微波爐擺在花台上,爛電視靠著樹,紙箱子他會一個個拆開來,疊得整整齊齊,他的大手似乎就能充當剪刀之類的鋒利工具,任何物品到了他手裏,他都能迅速把他變換成另外一個模樣。比如,一把塑鋼的椅子,他會把靠背與坐墊毫不費力地拆開來,規為一類,支架部分歸到另一類;把音響敲爛,取出裏麵的喇叭,丟到破銅爛鐵裏,木頭部分丟到木頭椅子旁;他喝水有時可以免費,不花一分錢,就能喝到上好的飲料。當我看見他擰開瓶蓋,望起腦袋,喝水時,我簡直驚呆了!
“他喝別人剩下的呀!”
像個乞丐似的!第一次看見他那樣幹時,我簡直驚呆了!他一邊與我聊著天,一邊拿起那礦泉水瓶子,喝起來,仿佛,他喝的是自己的。
“喂,你莫喝呀!髒得很,有細菌,會得病!”
他朝我嗬嗬地笑著,開心地說著什麼,看見他那個樣子,我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好像,他好那一口兒,可以貪便宜嘛!他老婆也喜歡那樣幹!
“真是樸實的人啊!”
我總會那樣覺得了。他們得了孫子了,老太婆就不怎麼出來了,在家帶孫子,有一次,老太婆把那小孩兒推到花台那兒,還是一副邋遢的樣子,那小孩兒一點兒也不可愛,小眼睛,塌鼻子,不機靈。她女兒是個齙牙,不美!看見了陳大爺,太婆立即就嘰嘰喳喳起來,尖著嗓子,一臉的憤怒,她總是那樣的了,對陳大爺凶得很!那就是她表達愛的方法。
“給你說,喊你去把那家的沙發收了的嘛!”
她尖著嗓子,皺著眉頭,氣鼓鼓地恨著陳大爺。
“收啥嘛,我這兒都忙不過來。”
陳大爺一邊輕言細語地說著,一邊把地上攤子的礦泉水瓶子一個個地撿到大口袋裏,他總是那樣蔫了,從來沒聽見他吼過他老婆,一個老好人。
有一次,花台那兒停了一輛三輪車,看見我遠遠地推著花車過去了,他便立即將他的地盤兒讓一點兒給我。
“這是媽哪個的三輪車嘛?!龜兒子,停到這兒了!”
大爺為我打起抱不平來,氣氛的樣子,似乎別人霸占了他的位置似的。我感謝著他,善良的人兒啊!那時,他把那些破玩意兒拾掇得井井有條。
“包包,夠不夠了?擺得到嗎?”
大爺這樣的好心腸,在他老婆麵前可不敢表現,我不怪他那樣做,我不覺得他背著他老婆對我關心一點兒,他就是個壞人了。那破三輪從此便天天停到花台那兒,占了我的老位置,大爺就更來氣了。
“龜兒子,天天都停到這兒!我要是看到了的話,就讓他停遠點兒!”
我隱隱地覺得那家夥是在收拾我,就恨起他來!沒過幾天,他車上的電瓶被偷了,一下就蔫了,毫無氣質,不像那幾天,每次來開三輪時,腦袋總是昂得高高的,拿著一個不鏽鋼水杯,派頭十足的樣子。他看著我,我便立即轉過身來,不再與他四目相視了,那家夥一定以為是我偷的,或者,攛掇別人幹的了。
“大爺,你看,那個人的電瓶遭偷了!”
“該遭!要停到那兒的嘛,這下安逸了!”
我們幸災樂禍起來,我不喜歡他顯出一副大人物的樣子,明明隻是個開三輪車的,卻還裝出那副酸樣,就厭惡他!
“他啷個了?”
三輪大姐神秘兮兮地問,或許,她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心裏早就樂開了!
“他三輪車的電瓶遭偷了!”
“該背時,龜兒子!”
她也恨著那家夥!
“媽那個屁,還敢跟老子兩個搶生意!那回兒,人家明明喊的就是我,他跟老子一下就開過去了,趕去投胎嗦?!龜兒子!”
這下終於看見那家夥倒了黴,大姐的眼睛看上去似乎顯得更大了,來了精神頭兒,環抱起手,朝那家夥不時地瞟一眼兒。他打了一通電話,開始搬救兵,過了一會兒,他同行來了,用鏈子套上他的三輪車,拉起走了。狼狽的樣子,三輪大姐嗬嗬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