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石油英雄傳趙石
我們稱他是英雄戰爭年代湧現出許許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他們是共和國的功臣。同樣，在新中國成立以後，在陝北這塊閃耀著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光輝的大地上，又成長起一批立誌建設祖國，用雙手和血汗創造著欣欣向榮的新陝北的英雄人物。陝北高原的三邊大地上，有一位名字叫張林森的石油英雄。他從小立下宏圖大誌，幾十年如一日，要把貧瘠的黃土高原變成石油之城、富裕之鄉。他白手起家，創辦了定邊縣采油廠，從無到有，為國家創造了近百億元財富，把一個有32萬人的貧困大縣變成了日益富裕的經濟強縣。張林森用對黨和國家的無限忠誠，用對家鄉父老的滿腔赤誠，譜寫了陝北高原由荒涼走向富強的新篇章，所以我們完全可以這樣稱他：張林森是英雄！
——作者手記
第一章夢繞高原
武興莊的人都說，張家的孩子特別，和別人家的不一般。
太陽升起來了，夏日的陽光撒滿大山。一條座東向西的山梁下，有三眼土窯洞。窯洞上的山畔畔站著一位十二歲的少年，他就是武興莊的特別孩子，生產隊長張萬有的兒子張林森。張林森經常站在這裏，望著蒼蒼茫茫的大山，想著自己的心事。
林森雖然隻有十二歲，個頭可不小，壯實的身體，四方臉，粗眉大眼，腳大手大，全身都是氣力。這一向學校放假，每天早上，他都會站在山畔畔上想心思。
武興莊的男女老少都會看見，張家的小子又站在山梁上。張林森的同伴都知道，他又在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兒。林森曾多次把自己的心事講給最要好的同伴們聽。
張林森的心事來自奶奶白玉蘭講的故事——林森是奶奶一手抱大的。奶奶白玉蘭是張家的台柱子。爺爺解放前給人家當長工，得病沒錢醫治而死。奶奶二十多歲就挑起了張家的擔子，她身架高大，大手大腳，田裏家裏的活都幹得很利索。她給人家放羊種地，災年時討吃要飯，一直拉扯著兒子張萬有熬到全國解放、新中國誕生。
張萬有，解放後入了黨，他能吃苦，為人厚道，鄉親們推舉他當了村長。
媳婦楊蓮是家裏的主要勞力，她支持丈夫為鄉親們工作，帶頭在農業合作社裏幹活，家裏的做飯、抱養孩子都落在婆婆白玉蘭一人身上。
林森哇哇落地後，就有八九斤重。他越長越心疼，虎頭虎腦，粗胳膊粗腿。一天，白玉蘭把他抱在莊裏，小林森才三歲，恰好碰見一位算命先生。他說，這孩子耳闊臉方，眉宇間有一股英氣，日後必成大器。奶奶歡喜得合不攏嘴，把口袋裏僅有的一萬元錢（相當現在人民幣1元）塞在算命先生手裏。
奶奶是孫子最好的老師，林森最愛聽她講故事。奶奶雖然識字不多，但肚子裏的故事幾天幾夜也講不完。奶奶年輕時走南闖北，見的世麵多，經的苦難多，腦子裏裝的故事多。
林森在漫長的冬夜裏，偎依在奶奶的懷裏，聽奶奶給他講最愛聽的白於山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白於山人稱“白玉山”。山上一馬平川，沃野千裏，連年五穀豐登，風調雨順。玉皇大帝為了體察民情，先派太白金星下凡打探。太白金星搖身一變，變成一個乞丐，拄根棍子，來到白玉山上。
麥熟時節，白玉山上的高原麥浪滾滾，一望無際。沉甸甸的麥穗像狼尾巴一樣壓彎了杆子。熟透了的麥粒兒，胖娃娃似的擠落在地上。
大路上酒店成片，店內坐滿了當地的農民。他們劃拳猜令，大呼小叫，熏熏的酒氣四處彌漫。
太白金星走到一個村口。村口坐著十幾名婦女，有的懷裏抱著娃娃。她們看見來了位乞丐，都哈哈大笑起來。一位農婦說：“你們看，如今糧食多得吃不了，還有人討飯，準是個懶漢！”一位農婦正拿著一個雪白的饅頭給懷裏的娃娃擦屁股。她順手掰了一半朝太白金星扔去：“哈哈，吃吧，吃吧！懶人有懶吃法！”那夥農婦一陣哄笑。
太白金星怒火萬丈，他直想發作，但是忍住了滿腹的怒氣。他一直往前走，看見塊塊地裏麥粒兒滾滿地上，厚厚一層,無人收割。處處酒店滿座，酒氣彌漫。每個村莊的垃圾堆上的饅頭處處皆是，他強壓住火氣，直奔天庭。他向玉帝稟告看到的情景。玉帝有點不相信，讓人傳來白玉山的土地。土地曰：
都是事實，白玉山風調雨順十幾年，家家糧食滿倉，人人吃不愁，穿不愁。農夫們都懶得收割成熟的麥子了。
玉帝大怒，派天兵天將下凡，將白玉山翻了個個兒，白玉山改為白愚山。
從此，白愚山溝壑座座，低窪不平，十年九旱，風沙漫天，莊稼顆粒無收。這時，農夫們幡然醒悟，後悔不迭。幾年後，土地看到白愚山農民生活困苦，許多人紛紛逃離家園，奔走他鄉，土地便把農民們的苦境稟告玉帝。玉帝搖搖頭，隻是同意把白愚山改為白於山。當地農民便一直過著窮苦的日子。
張林森聽完故事，常常攥著拳頭：“奶奶，我長大了，一定要把白於山變成金銀山！”奶奶把孫孫緊緊地摟在懷裏，喃喃地說：“好孫子，人小誌氣大！”
奶奶講的另一則故事，使張林森改變大山的願望更強烈了。
很早很早以前，盤古開天辟地。天上有10顆太陽，這10顆太陽都是開天辟地的功臣。他們居功自傲，施展魔法，陽光毒辣無比，把大地燒成一層焦土。百姓沒水喝，沒糧吃，生活苦不堪言。盤古大怒，派了身邊武藝最高強的衛士，拿了一張神弓，射掉了九顆太陽，留下一顆為人間傳送光明。
九顆太陽墜入大地後，變成九條火龍，在地層深處翻騰不止，始終躍不出地麵。幾萬年過去了，火龍們在地下深處變成一條條黑色的油河。白於山下的地層深處有一條當年最凶最刁的火龍。它囚禁的地層最深，變化的油河最長最寬。
張林森聽奶奶講完，一直問：“奶奶，地下的油河能挖出來嗎？”
奶奶笑著說：“那是人間的傳說！”
林森攥著拳頭：“能，能挖出來。我長大後要把油河挖出來，挖出很多很多的油，讓鄉親們都過上好日子。”
奶奶講的故事一直在張林森的腦子裏縈繞。他經常做這樣的夢，夢見翻騰的油龍，奔騰的油河。他常常把自己的夢講給同伴，這個夢不知講了多少遍。同伴們又把林森的夢講給自己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們。全村的人都知道，張隊長家的兒子有個美好的想法，他要從大山下挖出黑金般的油，要讓山裏的鄉親們都過上好日子。村裏的大人們都說，人小誌氣大，張家的孩子不一般啊！
林森今天站在梁上，回想起昨晚上的夢。他聽父親說，陝北高原多年前就打成了油井，但是費用太高，打不起啊！
隨著年齡的增大，林森在學校曾請教老師查看資料。老師翻閱出來的資料，使林森的夢想成真，喜出望外。
二郎山下雪紛紛，旋卓穹廬學塞人；化盡素衣冬未老，石油多似洛陽塵。
這是北宋著名科學家沈括在《夢溪筆談》中寫的中國最早的石油詩。
沈括在任延安經略使時，看到人們燃一種從石頭裏流出來的液體照明。
他立即預測：此物後必大行於世，並命名為“石油”。沈括將它的演變、開采、性能、用途等做了詳細的記載。
清朝年間，陝北每年要向朝廷上貢石油600斤，用來做慶典照明之用。
1905年，清朝政府在大臣中有識之士的督促下，調集20萬兵丁民工，修通金鎖關至延長的馬車路，搬來外國的洋設備，在1907年鑽出中國大陸的第一口油井，建成煉油房。
張林森歡喜若狂，和同學們經常談論大山裏能鑽出石油的事。他回到家裏，把這些事兒講給奶奶，講給爸爸和媽媽，講給同伴們聽。他暗暗下決心：要好好讀書，學習科學技術，總有一天，要在白於山打出油井來。
他在縣城讀書，放暑假後回到家了。老師讓每個學生寫篇作文：《我的家鄉》。這篇作文在少年張林森的心裏已經呼之欲出了。
晚上，他坐在油燈下寫《我的家鄉》。奶奶在一旁不時挑著燈花。張林森寫道：
我的家鄉高高的大山一座又一座，光禿禿的山頭沒有草，沒有樹，小鳥兒也沒有。
大山裏沒有水，莊稼十年九旱。鄉親們生活很苦，吃喝用水都很困難。鄉親們都在盼，盼望能過上好日子的那一天。聽說大山裏有寶，寶就是石油，是古代地殼變化形成的，可惜，油埋在地下很深很深。打很深的井，用機器才能抽出來。聽說，要打一口井得好多好多的錢呢。這麼多的錢，從哪兒來呢？
打油井，讓地下的油河從地層深處流出來。黑油貴如金，有了油，鄉親們還愁過不上好日子嗎？這個擔子就落在我們這一代人身上。我們要好好學習，掌握更多的本領，將來挖出黑油來。
家鄉的麵貌總有一天會變，會變得山綠、路寬，家家戶戶都住上高樓，鄉親們都過上城裏人一樣的好日子。我相信，家鄉會有一天變得美麗、可愛的；家鄉的父老鄉親會有一天過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張林森在油燈下想著寫著。白天，他在山裏放了一天羊，已經困乏了，這會兒，他頭一低，趴在小桌子上睡著了。奶奶望著孫子，看著寫得密密麻麻的字。奶奶雖然不識幾個字，但是她知道，孫孫又在寫自己的心裏話。她經常給兒子、媳婦談起林森，他人雖然尚小，但心比天高啊！
在這張小小的飯桌上，張林森用兩個晚上，寫成了《我的家鄉》的作文。
他修改後，整整齊齊地謄寫在作文本上。
放假期滿，他返校後，把作文交給老師。全班60名學生，作文隻有他得了個“特優”，老師把林森的作文讓全班學生傳看。
張林森在初中學習，知識多了，書看得多了。他從書上看到，石油在地層深處，安上鑽機，鑽到有油的地方，安放井管，安裝抽油機，黑色的油就會從井下冒出來。玉門、大慶，國家在幾個地方開發了油田。張林森看到這裏，高興得蹦了起來。他經常和幾個要好的同學談論著這些事兒。
他回到家裏，把書上的事兒講給奶奶，講給父親、母親，講給兄弟們聽。
奶奶的臉上笑得皺紋都舒展了。她望著天真的孫子，心裏想：大了，他長大了，是個幹大事的人！父親笑著說：“好好學習吧！自古書內有黃金。隻要學下本事，你的想法會變成現實的！”
那天晚上，他睡在奶奶身旁又做了個夢。夢見武興莊的大山裏，矗立著幾副高大的井架，隆隆的機器聲震得山直晃動。有兩口油井鑽成了，橘紅色的抽油機在點頭，黑色的油噴出來了。鄉親們歡呼雀躍，山裏一片歡騰。他在睡夢中喊：“油、石油……。”奶奶在燈下縫衣服，她輕輕地把孫子的胳膊塞進被子裏，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張林森在學校裏，聽老師講大自然的變化，石油是由地殼裏的大動物隨海陸變遷形成的。上萬年前，海陸變遷，海洋裏的動物被埋到地下，平地變成了大山，深深的地層下形成了石油……這些知識張林森聽得如癡如迷。課餘，他到老師辦公室，把自己多年心中的夢想講給老師聽。老師知道林森的理想，他從作文裏知道這個學生的宏偉大誌。他說，夢想就是理想，你的理想是美好的，也是現實的。白於山的農民，總有一天會挖出大山下的石油，由窮變富，過上好日子的。老師的話，說得張林森心裏熱乎乎的。
父親說，好好學習吧！中學上完，考大學。能考上石油學院，你的理想就實現了！
張林森聽了父親的話，暗暗下決心，刻苦學習，要上大學，進石油大學！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人生的道路是不平坦的，布滿了坑坑窪窪。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給張林森求學的道路設置了障礙。學校停課鬧革命，使張林森陷入了迷茫之中。
決不和那些造反派為伍，苦苦思索之後，他還是背上鋪蓋，含著淚水，告別了心愛的老師，告別了曾經十分可愛的校園，往家裏，往大山中走去。
第二章改天換地
1966年冬天的下午，寒風卷起陣陣黃沙。從縣城通往武興莊的路上，張林森背著鋪蓋卷兒急匆匆地走著。他望著遠處的村莊，望見了自家的幾眼土窯，步子邁得更快了。
他走進土窯，母親正在做飯。父親坐在炕沿上，弟弟們在炕上玩耍。他把鋪蓋放在炕上說：“爸，學不能上了。成天停課鬧革命，開批鬥會。校長、老師都成了反革命，掛著牌子受批判。學校亂糟糟的，不少學生都回家了。”父親磕了磕煙鍋：“回來好，學生不上課，工人不開工，幹部不上班，這算什麼革命？可惜，你馬上初中就要畢業了，該升高中了！”父親的眉頭皺了個大疙瘩。
母親歎了口氣：“當農民吧！比在城裏好，山高皇帝遠。咱們大山裏，不搞武鬥，不開批鬥會，一家人在一起，多放心。這幾天，我和你爸正擔心你呢！”
第二天，天大亮，他就扛著鐵鍁跟父親上山了。
中午休息，林森和同伴們坐在山梁上，談論著自己的心事。他又拉開了話題：大山下有石油，什麼時候才能挖出來呢？一位同伴說：聽說鑽機很高很大，鑽得很深很深。另一位同伴歎口氣：“我們村啥時候能有一台鑽機，聽說花好多好多的錢呢！”
冬天的夜晚漫長而又寒冷，父子倆坐在熱烘烘的炕頭上談心事。
父親說：“幹旱是咱白於山的大敵，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鄉親們就有了糧食吃。修水庫，修梯田，這些勞動都要靠你們年輕人幹！”
張林森望著50多歲兩鬢已經斑白的父親，心裏想：老人該休息了。
村裏這麼多的事兒都壓在他肩上，作為兒子，該怎樣減輕老人的負擔呢？他想起了中午休息時，在山上和幾個同伴談組織青年突擊隊的事兒。
武興莊青年突擊隊成立了，一麵鮮紅的旗幟在大山裏飄揚。每天早上，天麻麻亮，張林森就帶領突擊隊出發了。他們扛著鐵鍁，推著架子車，在武興莊最大最深的溝裏打壩修水庫。白於山的冬天，西北風像刀子一樣，他們個個幹得滿頭大汗。張林森推著一輛架子車，車上裝滿土，彎著腰，一路飛跑，向大壩上衝去。大壩一天天增高了，突擊隊的小夥子的勁頭更高了。
武興莊的父老鄉親，望著這群生龍活虎的年輕人，打心眼裏高興。中午，幾位老黨員特地合夥殺了一隻羊，煮了一大鍋羊肉送到工地來。退休的老支書把一碗碗大塊羊肉送到小夥子的手裏，樂哈哈地說：“吃吧！飯靠你們吃，活靠你們幹，我們是你們的後勤部！”青年突擊隊的小夥子們端著香噴噴、熱騰騰的羊肉，吃得美味，可口。
小夥子一直幹到春節，大壩終於修成了。這條溝叫野狼岔，每年雨季洪水洶湧，常常把溝前的土地衝得七零八落。春節過後，青年突擊隊又加緊對大壩防洪道、防洪坡進行了整修，在老一輩們的指導下，搞得整齊、美觀。
經過幾年多的考驗，張林森受到了鄉親們的信賴，他被大夥兒一致推選為生產隊會計，同時，在他剛剛年滿18歲的時候，黨支部吸收他入黨。
黨支部決定把工作的重點放在改變農業生產條件上，把目標盯在武興莊村裏又一條大溝裏，由青年突擊隊打先鋒，全村人一齊上陣，修一道比上座水庫更大的壩。
打壩取土遇到了困難。小夥子掄起钁頭砍下去，土崖上隻留下個白印子。張林森和他的智囊團，退下來的老幹部們商議，是否像煤礦用炸藥取土。
在70年代初，炸藥在白於山裏很少，價格又十分昂貴。當時集體的經濟很薄弱，炸藥的用量很大。張林森聽說，不遠的山裏有位從煤礦上退休回家的老工人。晚上，他和支書提著馬燈，足足走了10裏山路，趕到這位老人的家裏。
老人看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滿頭汗水，頭上冒著熱氣，便告訴了一個以前用過土炸藥的方法，把硝酸銨（簡稱硝銨）化肥用鐵鍋炒熟。張林森喜出望外，兩個人連夜趕回家，第二天，他就吆著架子車到縣城買回了硝銨。
當晚，張林森就在村外的場子上支起了一口大鍋，放進硝銨，用大鍋炒起來。他對身旁的人說：“這很危險，你們都離遠點！”他一個人點柴，翻炒。這天晚上，就炒了一百多斤。
第二天，鄉親們在山腰掏了幾個很深的炮眼。張林森親自把炸藥填進炮眼裏，放好電雷管。他吩咐人們都遠離現場，然後，他把電線拉到遠處，用電池對上電。“轟隆”一聲巨響，又一聲聲巨響，響聲震天，煙霧迷漫，大山被炸掉了一大截。“成功了！成功了！”鄉親們手舞足蹈，喊聲震天。
填壩工程加快了，夯壩壓實的進度很慢，三個人抬一架石夯，幾十個人組成的抬夯隊，費力又費時。
有人建議：像修公路的工人一樣，用碾壓機壓。張林森聽了，和幹部們商議後，認為辦法很好，決定自製碾壓機。
張林森仔細研究了碾壓機，分兩部分，一是動力，二是碾壓的大石滾。那時，土橋子大隊沒有拖拉機，隻有台柴油機。他和村裏幾個開過車的人繪出了圖紙，到城裏買回材料，請來焊工。但是，技術過不了關，失敗了。
有人說：“林森算了。咱們幹不了這活兒！”
張林森搖搖頭：“不行，要在春種前築好大壩，決不能耽誤農時。”他四處奔走，在縣農機站一位同學的幫助下，利用廢機頭改裝，終於把碾壓機製成功了，嗡嗡嗡的吼聲震動著山溝，工程加快了好幾倍，人力省了許多。
大壩建成了，這條大壩不但對武興莊有利，對下遊幾個村子的用地都有益，能製止洪水的肆虐。公社的領導、鄰村的幹部和群眾都趕來祝賀。鞭炮聲、鑼鼓聲震天撼地，武興莊像過年一樣，全村父老鄉親都沉浸在歡樂之中。
公社領導對鄉親們講：“武興莊能修成第二座水庫，說明了人定勝天這一真理，一個大隊隻要有一個好班子，有一個好的為群眾謀利益的帶頭人，什麼困難都能克服，什麼事情都能辦成！”這時候，張林森已擔任了土橋子大隊黨支部書記。
張林森不滿足已取得的成績，他和幹部們商議下一步的計劃，決定把目標盯在植樹造林、治理水土流失上。
過春節，武興莊好不熱鬧，家家殺豬宰羊，好不快活。張林森和一班人大年初一也沒休息，早上拜年之後，便到大山裏具體查看，製訂規劃。
綠化，得幾萬株樹苗。白於山缺少的是樹苗。要買樹苗，得花幾千元，這麼個天大的數字，從哪兒來呢？
大年初一的晚上，幹部們圍著爐火在想主意。幾位年齡大的幹部說，就地取材，檸條、紅柳、沙棘、山桃、山棘、刺槐都是本地傳統的草木，易種易活。
但是，白楊、鬆樹、柏樹這些木材也要栽，要為武興莊未來的發展打基礎啊！
錢從哪裏來呢？這可把張林森難住了。他看了看表，已是午夜12點。
夜深了，白於山的風又吼開了，山風在村子裏卷起陣陣沙土。
他走進家門，父母房子的燈光還亮著。
“林森，你進來！”父親在喊他。
他走進房門，父親和母親正坐在炕上。
父親說：“碰到難事兒了吧！綠化是好事，買樹苗難啊！”
張林森望著父親的滿頭白發，老人從幹部位上退下來後，大隊裏的事他總是牽掛在心。他說：“爸，你不要操心了，大隊裏的事我們會有辦法的！”
父親說：“你們幹這麼大的事，過去我們想都不敢想。我能不操心嗎？要買樹苗，集體沒錢，隻得靠眾人籌集了。咱家蓋房的事就往後推一推，你先把錢拿去用吧！”
張林森真不知道說啥好。
母親也說：“拿去用吧！家有三件事，先揀緊的來！”
張林森望著兩位老人，不由眼眶濕潤了。兄弟們都二十歲左右了，沒有房子，咋說媳婦呢？他當了三年支書，家中的事還靠老人們操心。老人們省吃儉用，養豬、養雞攢一點蓋房的錢，如今毫不猶豫地支持村裏的工作，多好的老人啊！他默默地從父親手裏接過錢，說了聲：“你們睡吧！”便又默默地走出房門。
媳婦正在燈下納鞋底。她下了炕，從鍋裏舀了碗麵，上麵放了勺菜。“快吃吧，午飯變成了夜飯。”張林森中午沒回來，馬不停蹄地研究綠化荒山的事兒。這會兒，他早已饑腸轆轆了。他三下五除二吃了兩碗飯，鑽進被窩，頃刻間呼呼入睡了。
太陽剛剛從東山上露出了圓臉兒，大隊部坐滿了黨員、幹部。張林森掏出二千元放到會計麵前。不約而同，幹部們你一千，他五百，都把家底兒拿出來了。張林森激動地說：“鄉親們，為了武興莊的早日翻身，改天換地，我們的小家隻能服從大家了！”
全村人擰成一股勁，一春一夏，凡不能種糧的山坡栽樹種草，給武興莊的山山嶺嶺披上了綠裝。問題出來了，鬆樹、柏樹野兔子專門啃咬，怎麼辦？張林森組織了護林隊，白天晚上輪流看護，敲鑼，放鞭炮。那麼大的山，能看住嗎？張林森四處取經，發動全村人編籠子，給小鬆樹、小柏樹套上檸條籠子。
夜裏，滿山的樹苗籠罩在漆黑的夜幕裏，一條條雪亮的手電光在掃瞄。
張林森和護林隊員們挨片查看，當他們看到籠子裏的鬆樹安然無恙時，都不由會心地哈哈大笑，笑聲在寂靜的山中回響著。
白於山旱情嚴重，一連40天不下雨。樹苗需要水，張林森和一班人帶頭挑水上山。山路崎嶇，挑一擔水上山很不容易。村民們一齊上陣，白天黑夜連軸轉。晚上，滿山遍野，燈火點點。樹苗都喝上了水，山山翠綠。武興莊的荒山都變成了綠山，蒼翠碧綠，換了容顏！
張林森一班人一鼓作氣，連續五年修溝打壩，種草植樹，封山育林。他們終於迎來了有史以來的大豐收。金秋時節，金黃的穀子散發著噴香，土豆遍地都是。武興莊的社員不再發愁了，缸也滿了，囤也溢了。家家砌糧倉，添麻袋。男女老少成天樂得合不攏嘴。
張林森和大隊幹部沒有沉浸在豐收的喜悅裏。他和一班人來到學校，幾眼破舊的土窯洞，幾排吱吱呀呀的破桌凳，光線黑暗，學生們看不清黑板上的字，隻能坐在窯洞裏背已經非常熟的課文。張林森站在最後邊，心頭像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他對在場的黨員幹部說：“大家算算，武興莊從解放到今天，出了幾個高中生？幾個大學生？這些娃娃都是咱們的後代，要讓他們學好文化，這樣的條件行嗎？咱們這裏沒有文化的苦事情太多了，總不能讓下一代再受沒文化的苦難吧？咱們山區和城裏相比，有很大的距離，沒文化，是最大的差距。這樣下去，要永遠落在別人後邊！”
幹部們你一言，我一語說開了：
“誰家沒孩子？娃娃們上不了好學校，永遠守在大山裏，世世代代受窮！”
“咱們吃了沒文化的虧，不能讓下一代再走這條路，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再窮也不能窮學校！”
……蓋學校，已經成了眾人的共同心願。怎樣蓋呢？要蓋三間教室，至少得三萬元，還有桌凳，教學用品。怎樣解決這個問題？張林森把問題提出來，決定明天開會繼續商量。當晚，黨員、幹部深入各戶和社員們商量籌集資金的辦法。
張林森回到家裏，父母，老二、老三和媳婦都在家裏，像是剛剛商量件大事。老二說：“哥，爸媽已經和我們開會了，蓋學校是件大事，你在前頭，全家人要支持啊！”
張林森望著全家人，全家擠在一個院裏正張羅著蓋房的事呢！老三說：
“哥，你是隊裏的當家人，蓋學校也是關係到咱家後代的大事。我們蓋房的事，往後推推吧！”
張林森不知說什麼好，他想了想說：“我代表全大隊的父老謝謝你們了。”
第二天，天剛亮，武興莊就熱鬧起來，張林森和兄弟們把椽子拉到學校。
全村人聞風而動，你送一車木料，他送一車磚，有的人把自家預備的白灰也送來了。張林森吩咐會計把鄉親們送的料記清。他站在高台上大聲說：“我代表大隊和學校謝謝鄉親們，等集體經濟發展了，一定給眾人還清！”
一位社員喊了起來：“張支書，你為大隊裏墊了那麼多的錢，能還清嗎？
建學校，人人有份，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有物的出物，都是為了武興莊的後代！”
建校開始了，工地上呼啦擁上來幾十號人，大隊管委會隻好給每家排成號，輪流上陣。捐物的戶，能幹幾天算幾天；捐工的，排成隊，需要幾天幹幾天。張林森和隊幹部都爭相上陣，原計劃一月蓋成，半月就竣工了。隊裏開了個隆重的慶祝大會，全隊人像過喜事一樣，有的貼對聯，有的放鞭炮。學校門口掛了塊牌子：武興莊育才小學。上了年紀的人，拄著拐杖，拖著孫子，都來了。他們望著嶄新的學校說：“人活幾輩，娃娃們能坐進這麼好的學校，在大山裏是頭一回啊！”
學生們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裏，教師在標準的黑板上寫字，人們在教室後麵站一站，享受一番新教室的喜悅。張林森站在教室的後麵，望著眼前的一切，他心潮起伏，想起小時候在窯洞裏上學的情形，眼眶濕潤了。這些孩子，是武興莊的未來和希望，將來的重擔得由他們挑啊！
光陰荏苒，不覺到了秋天，武興莊傳來一個讓全大隊人民非常焦慮的消息，公社裏要調張林森到農場當場長。刹時，全大隊像一鍋燒開了的水響開了。
“不行，不能讓張支書走！武興莊人剛過上好日子，我們離不開他！”
“走，到公社裏去找領導，擋住他，不能讓他走！”
第三章初顯身手
張林森從公社趕回家，他心裏很不平靜。在家鄉幹了11年啦，正幹得紅紅火火，怎麼能離開鄉親們呢？這多年，不是家鄉父老的支持，自己一事無成啊！武興莊的父老鄉親，是培養他、支持他的良師益友；武興莊的村莊田園是養育他的肥田沃土。正是有這樣好的父老鄉親和這片肥沃的土地，張林森才能有所作為。
他又站在自家院後的山梁上，望著武興莊綠蔥蔥的山，一條條寬闊的大道，遠處幾座盛滿碧水的水庫。不遠就是幹得熱火朝天的新農村建築工地。在這個時候，要和鄉親們分開，心裏真不是個滋味！他又想起了自己多年的夢想，要挖出白於山下的石油，光靠一個村的力量是有限的，盡管公社農場狀況不佳，畢竟是全公社最大的企業，是全公社上萬人的大事。黨把自己放在農場這個位置上，是對自己的考驗和鍛煉。在農場幹一番，能增長更多的才幹和見識，會為以後的事業積攢更多的經驗。
張林森和父親商量，他說：“作為一名黨員，怎麼能不服從組織調動呢？”
父親說：“去吧！一件事總有兩個方麵，能把農場搞好，對你是一次鍛煉和考驗。大隊裏的事，我們老一代的人會全力支持新支書工作的，你放心去吧！”
第二天，天剛黎明，武興莊的巷道裏就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全莊裏的男女老少不約而同向張林森家湧去。他們要把張支書擋住，不能讓他走！
張林森的家門大開，媳婦忙把鄉親們迎進來。院裏院外，站滿了人。張林森的父親把一封信交到圍著的鄉親們的手裏，說：“他昨天下午就走了”。隻見信上寫道：鄉親們，林森非常感謝鄉親們的厚愛，這次去公社農場，是組織上的安排，是賀圈公社上萬名社員的利益。我作為一名黨培養了多年的幹部，理應為黨分憂，為民分憂。鄉親們，林森是靠你們養育大的，武興莊永遠是我的家，我會經常回來看望大家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他們知道張林森的脾氣，隻要對集體有利的事，一旦決定了，18匹馬也拉不回來。他們對林森媳婦說：“給林森傳個口信：農場工作能搞好，我們支持；工作不順，回來吧，他仍然是我們的領頭人！”
當林森聽到鄉親們的話，他不禁熱淚盈眶。十幾年來，父老鄉親們對他親如兒子，無私的支持，傾力的幫助，正是他能在武興莊搞出成績的根本。他在農場，遙望家鄉，默默地祝願鄉親們，願他們今後的生活過得更美好！
他和公社簽了合同，承包期5年。承包費3.5萬元。幹得好，多收入的部分算是給張林森發獎金，如果賠了，他要拿自家錢交承包費。
很快，張林森摸清了農場的底子，樹木8054棵，奶牛10頭，豬3頭，羊11隻。水地40畝（實是旱地，沒水可澆）。職工們編了段順口溜：“樹木不成林，奶牛不產奶，豬羊隨風擺，水地幹成塊。”他了解到，職工們的工資領不上，便扣飼料，養家糊口。
張林森在全場職工大會上，說了段順口溜：水地多打糧，牛羊肥而壯，林業大發展，承包是關鍵。他和公社協商後，決定層層承包5-10年不變。場裏獎勤的，罰懶的，誰效益好，廠裏支持誰。三天時間，場裏承包全部完成。
承包之後，農場的任務是解決好水的問題。原來有五眼機井，但是都不能上水，修井得三萬元，怎麼解決這個矛盾？他和承包井的職工商量，職工們很主動，每眼井的承包者自籌三千元，剩下的一半由場部解決。張林森和農場一班人商議，他自報拿出八千元，其餘三個成員每人隻籌二千多元。
資金的問題解決了，為了節約費用，張林森決定由農場自己動手修井。
他們請來技術員，租下修井設備，把農場會機械的幾個工人都集中起來，承包戶之間以工換工。
時令正是深秋，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為了不誤農時，冬澆能順利進行，修井分兩班進行，白天黑夜連軸轉。張林森經常連幹兩班，半月過去，人瘦了二十幾斤，兩眼通紅，像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職工們勸他：“張場長，你好好休息幾天，有我們哩！”張林森笑著說：“農場剛走上正軌，修井是大事。沒有水，農林牧業發展是句空話！”
修井整整幹了兩個月，張林森沒回家一次。家裏人很焦急，父親專門趕來看他：“你呀，再忙也得回家一趟，家裏人都急得團團轉！”張林森望著滿頭白發的父親說：“都是我不對，讓你走了幾十裏路！”他父親望著兒子瘦削的臉，不知說啥才好！
張林森陪著父親來到修好的井旁，白花花的水噴吐而出，沿著渠道向遠方奔去。父親來到散發著潮濕氣息的土地，望著工人們熱火朝天的勁頭，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
父子倆走著談著。林森談農場的發展，是那麼自信，胸有成竹！老人是農村種田的能手，他娓娓向兒子講自己多年的經驗。倆個人說得那麼投機，那麼合拍！老人的話，給了張林森更多的力量和信心！
機井修複了，渠道全部砌好，冬澆順利進行，水地擴大了一倍。張林森因勢利導，在農場辦起“科學種養學習班”。利用冬閑的晚上，聘請縣農業局的技術員講課，聘請縣畜牧專家講科學養殖。一度荒涼的農場，變成了一座熱氣騰騰的農林牧業大課堂。工人們學以致用，晚上學習，白天實踐，選備良種，整剪林木，建立新型牛羊圈舍，推廣科學飼養的新方法。
春天到了，塞上大地一派繁忙，賀圈鄉農場更是別一番天地。職工們把田地整理成一塊塊豐產方，濕潤的土地裏撒下了肥料，播下了種子。過了幾天，苗兒出土了，嫩閃閃的綠色苗兒籠罩了大地，飼養場更是一片新的景象，新蓋的大棚下，一頭頭黑白相間的奶牛正在吃草，職工們給牛梳毛，刷洗。新購回來的羊隻像一團團白雪在圈裏滾動，這些從內蒙購回來的新品種，生長快，繁殖快，適合白於山地區生長。一座座新型豬圈裏，新豬種有的烏黑，有的赭紅，有的黑白相間。雞棚也搭建起來了，一群群雞娃子正在啄食。
張林森一刻也不閑。他正和兩個學過獸醫的職工商量成立獸醫站的事。
張林森想到農場周圍的農戶，農場的發展，必然會帶動周邊農戶的發展。農場要為鄉親們提供必要的服務。
金秋到了，賀圈鄉農場遇到了多年來少有的大豐收。大片大片的玉米林，粗壯的杆子上掛滿了顆粒飽滿的棒子；狼尾巴似的穀穗壓彎了杆子，處處散發著穀子的香味；土豆像胖娃娃似的擠裂了地皮。張林森真有點發愁了，農場的三間大倉庫遠遠適應不了需要，他成天忙得買材料，又搭了五間簡易大庫房。有了糧食，有了飼草，牛、羊、豬、雞都興旺起來了。鄉裏的領導趕來了，看到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的景象，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們核算了一下，今年的農牧業收入，全農場就完成了五年的承包費。真是換了一個人，農場大翻身。
職工們頭一次過了個肥年，春節到了，家家殺豬宰羊，戶戶喜氣洋洋。職工們提議，大年初一，好好開個團聚會，大家集體給場長拜個年，張林森非常支持職工的建議。
春節早上，農場職工、家屬，個個衣服嶄新，人人滿麵春風。場部大會議室裏，擺著一長溜桌子，凳子，雖然隻是糖塊、瓜子、清茶，眾人還是異常興奮。你一言，我一語，談著一年的收獲，新一年的打算。張林森仔細聽取職工們的意見，他有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林業也要大發展，要為農場的長遠發展製訂新的藍圖。
林業是這一年發展的主項，年前，張林森就和農場班子成員在林地轉了兩天。農場的林地上千畝，幾年來，由於幹旱無水，隻是高低不等、稀稀疏疏的一片林，好些樹木長得七扭八歪。建木材林的同時，建立兩座果園。農場首先從改變水利條件入手，決定修一條三裏長渠。
修渠道得上萬元，農場眼下沒有多少資金，一次交了五年的承包費。場領導班子把自己全年的工資拿出來，準備承包林地的工人也拿出一部分，不夠的部分從信用社貸款。
資金問題解決了，場部組織了一支砌渠隊伍，張林森親自操一把瓦刀，帶頭幹著。農場有規定，凡是有大工程，各戶都得派人參加，年底按工結算。
上百號人，排了條長蛇陣，你遞料，他砌渠，說說笑笑，人聲嚷嚷，男男女女，好不熱鬧。有人唱起了信天遊：
藍亮亮的天上白雲飄，黃展展的地上銀水跑。
天不下雨人引水，人定勝天泛春潮。
手牽龍頭水漫地，旱塬定比江南好。
銀白色的水沿著渠道嘩嘩嘩地流進林地裏，茁壯的樹兒抖動著葉子，齊刷刷地長起來了，一派萬木爭榮的景象。職工們發愁的事兒也來了，周邊有些不法分子，利用晚上偷砍林木。張林森立即組織護林隊，公布了護林公約，晝夜巡邏。
護林隊抓住了一個偷砍樹木的年輕人，是張林森一個朋友的兒子。護林隊隊長說：“張場長，放了吧！”張林森嚴肅地說：“按製度辦，今天放走一個，明天就可能毀林一片。”這件事對職工，對周圍的農民震動很大，刹住了破壞林木的歪風。
畜牧的發展是農場的重頭戲，飼養的牛羊豬雞多了，飼草問題接踵而來。定邊縣霜期長，氣候寒冷，青草季節短。張林森四處拜訪專家，聽取意見。當他聽說青儲糖化飼料後，喜出望外，登門請來技術員，用玉米秸稈作試驗。秸稈經過青儲糖化以後，牛、羊、豬都喜歡吃。農場每年玉米秸稈很多，青儲非常方便。青儲飼草的成功，既保證了飼草的供應，又提高了牲畜的質量，對實行圈養提供了條件。圈養之後，減輕了人工放牧的負擔，又容易繁殖、增膘。
張林森緊緊抓住“科學管理”不放鬆，他和一班人決定，農場辦所職工夜校，聘請農林牧各方麵的專家講課，農場每辦一屆，嚴格組織考試，考試合格發結業證書。並且規定，職工要取得農業、林業、畜牧三個結業證書，學習成績優秀者，予以獎勵。
每天晚上，場部大會議室燈火通明，講課聲、讀書聲、討論聲在冬夜裏回響著。職工們已在實踐中嚐到了甜頭，有些家庭父子、夫妻，全家人同學一堂。職工們編了段順口溜：
科學種田，越種越甜；科學飼養，六畜興旺；科學造林，樹木喜人。
科學辦場，喜氣洋洋。
科學成了職工的話題，科學成了賀圈農場持續發展的主旋律！
張林森就是個學習迷，他口袋裏裝個本本，密密麻麻記了幾十頁。種植、飼養、林業、水利等方麵隻要遇到問題，他會掏出來，結合實際，說得你心服口服。他口頭上常掛著一句話：一天不學習，心裏沒主意。
農場的夜晚，張場長房裏的燈光總是熄得最遲。他從當支書起，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晚上要自學一兩個鍾頭。到農場後，他把《土壤學》、《畜牧學》、《林業學》等大部頭書都啃了下來。他經常要求農場各位技術員：“要堅持學習，社會變化很快，科學知識日新月異。隻有不斷學習，不斷充實腦筋，才能把工作幹好！”
張林森時刻牽掛著大山裏的石油。他托人從西安買回幾本關於石油鑽井的書。盡管書裏的一些名詞、符號、計算公式他看不懂，身邊也沒有可以請教的人，還是堅持一本接一本的看了下去。地質、地層、鑽台、柴油機組、泥漿泵、套管、鑽杆……好些很生疏的名詞，已在他腦子裏紮下了根。閑餘，他和農場中誌同道合的工人談起石油，總是說得頭頭是道，鑽探石油那些道理說得出神入化。農場工人們經常在背後議論他：“張場長是個石油迷，懂得可不少呢！”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長慶石油公司已經在白於山鑽了一些井，石油從大山下流出來了。張林森喜出望外，經常抽時間到鑽井工地上看看。他把自己在書裏看到的難懂的名詞請教工人。工人們望著這位壯年漢子，勤奮好學，有一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他們不厭其煩地把鑽井知識講給他聽。
他心裏更踏實了，望著高高的大山，暗暗下決心，總有一天，會把大山裏的石油鑽出來，讓滾滾的石油為家鄉添金添彩。
賀圈鄉的農場，一年比一年興旺。張林森一手抓農業，一手抓畜牧、林業，以科學技術為中心，以水利事業為龍頭，使農場的麵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業實現了機械化，水利化。平展展的豐產方裏，有帶著犁的拖拉機，把黑沃沃的土地翻著浪花。過去畜力需半月完成的秋耕，如今五天就全部完成。新式奶牛場一派興旺，一排排林木結構的牛舍，肥滾滾的奶牛招人喜愛。羊、豬、雞，科學舍飼養，呈現出六畜興旺的景象。
他們打井發展水利，大量種植玉米，青儲玉米秸稈作為飼料，發展畜牧業。畜牧業的發展，帶動農業林業的發展，農場出現了農林牧良性循環、整體發展的良好局麵。
張林森的工作受到黨和人民的認可。他的事跡登在《人民日報》上，被譽為陝北農業綜合發展的典型，莊園經濟的示範。
農場五年後（其實隻有三年半），張林森給鄉政府返回：林木果樹67800棵，奶牛266頭、豬320頭、羊850隻、水地200畝。
張林森五年中，按承包合同上繳3.5萬元外，多繳現金46萬元，還不包括新添的廠房、土地、設備、林木、牛、羊、豬、雞等資產。
農場的職工，心裏都有一本賬，張場長五年來，拿的隻是那份工資。他平時，不講吃穿，不多拿一分錢，苦比職工下得多，心比大家操得更多。兩袖清風，一身正氣，這是他把農場搞得紅紅火火的原因。
1987年3月，張林森正在賀圈鄉農場大顯身手時，縣組織部門的領導找他談話，要把張林森調到縣多種經營公司。開始鄉政府怎麼也不放他，終究小腿扭不過大腿，隻能下級服從上級。
張林森也不願意走啊！但是，組織部領導的談話，他不得不認真考慮。何況，從鄉調到縣，正是他磨煉自己的好機會；何況，他的多年的理想還沒實現，需要尋找時機，調到縣裏，機遇就更多了。這樣，他隻好說服農場的戰友和職工們。職工們知道張林森的心事，他們紛紛和場長道別，異口同聲地說：“張場長，你往大處幹吧！隻要能為老百姓作更大的貢獻，我們支持你。往後，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張林森戀戀不舍地告別相處五年的職工，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第四章投身商海
多種經營公司是一塊燙手的山藥。張林森用一周時間跑遍公司各個單位。最棘手的不是公司虧損了30萬元，而是人心惶惶，多數人準備把工資清算後，另謀職業。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前，多種經營公司是許多人渴望的單位。到八十年代後期，私營商店遍地開花，曾一花獨秀的局麵已經江河日下，瀕臨垮台的邊緣。
張林森初步摸了下底，準備另謀職業的有150人，占多種經營公司的三分之二。要改變公司的現狀，該從什麼地方入手呢？
張林森想，農民承包了土地，積極性前所未有，家家戶戶，糧食滿倉，一派紅紅火火的景象。公司為什麼不可以實行承包製呢？他和公司一班人召集全體職工召開了如何改變經營方式的大討論。會議開了三天三夜。燈越撥越亮，理越辯越明。一個承包經營，統一管理，多勞多得，有獎有罰的新方式出籠了。
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公司的經營方式靈活多樣，實行統合分結合。化肥、農藥、機械，統一進貨，個人承包。以集體名義進貨，直接和廠家聯係，實力雄厚，進貨數額大，取掉中間環節，按廠價分給下屬個人經營。公司和個人簽定合同，送貨上門。這樣，農民就能在家門口或鄉所在地買上所需的農貨，日常用品。一個村購買量大的，公司的車運貨到村，由鄉多種經營代銷點結算。農民們喜出望外，他們編了段順口溜，稱讚縣多種經營公司：
多種經營到家門，不誤農時為農民。
價格低，講質量，我們心裏暖洋洋。
多種經營公司經營方式靈活多樣，方便農民，減輕了農民的負擔，承包者也受益多多。公司當年扭虧為贏，承包者的收入比過去翻了幾倍。
張林森不滿足已取得的成績，他決心把服務工作做得更細一些，麵再寬廣一些。農曆的三月，白於山區春光明媚，陽光燦爛。張林森和一班人走進大山調查研究，農民們開始耕地，準備下種了。張林森來到一家農民的田頭，他問道：“大哥，今年準備用啥化肥？”這位上年紀的農民說：“市場上有啥用啥。”他一連問了十幾戶，回答大體一樣。張林森下了結論：農民對化肥的了解太少了。他回到縣城後，和公司一班人商議：如何提高農民對施用化肥的知識？這不但對農民的增產增收有意義，對多種經營公司的發展也很重要。
公司決定請農業局和縣技術推廣站的專家和技術員下鄉講課，給農民講授肥料的使用知識，講良種增產增收的方法。
一連半個月，張林森陪同技術人員，到各鄉舉辦義務講課。白於山區的農民種植以土豆、蕎麥為主，技術員就講：土豆、蕎麥的化肥使用。技術員都是當地搞了多年農業研究的土專家，他們的講課，理論聯係實際，深入淺出，生動形象，例證鮮活。農民們聽得津津有味，眼界大開。講課之後，農民按化肥的性能、作用購買，積極性空前高漲，數量劇增。多種經營公司可忙啦，十幾輛車，晝夜往各鄉鎮運送化肥、良種。
農民下種之後，適逢一場喜雨，莊稼苗兒齊刷刷地長滿地。今年的苗兒格外壯實，惹人喜愛。多種經營公司在張林森的帶動下，全體出動，深入田間地頭，發傳單和宣傳小冊子，把如何搞好農田施肥及先進管理辦法送到農民手裏。農民們一改過去耕作粗放的習慣，精管細作，適時追肥。張林森把這種服務稱為“以農為先，雙贏雙利”。這種做法，得到縣領導的大力支持，農業單位主動配合，使多種經營公司送技術、送化肥、送農藥下鄉活動搞得有聲有色，深受農民歡迎。
這一年，多種經營公司大發展，不但還清了30萬元的外債，兌現了全部工資，還淨賺了10萬元。一個麵臨破產的單位，成了定邊縣人人羨慕的單位。
多種經營公司的下屬單位遍布全縣，張林森為了掌握第一手資料，每月有一半時間下去搞調查研究。領導來了，吃一頓飯是件很平常的事，何況不少下屬單位還自辦飯店。張林森約法三章，一不準進飯店；二不準喝酒；三不準白吃。他每次吃完飯，都讓隨行的工作人員去結賬。他對單位負責人說：
“工作好與壞，不在吃飯好招待。隻要你幹出成績，為公司增加效益，為當地老百姓搞好服務，這就是我們的衡量標準。”
有個單位的頭頭是張林森的親戚。張林森聽說這個單位有瞞報收入的問題，便派一名副經理下去檢查，發現這個單位不隻是少報收入，貪汙問題也有。於是，公司公開宣布，撤銷這位親戚的職務，瞞報的款全部上交，調到外單位當職工。這件事，親戚們說情的人接二連三。
親友們說，問題查清，改正過來就算了，不要撤銷職務，這還不是你一句話！
張林森說，這件事很惡劣，不嚴肅處理，會影響公司的發展！
公司上下，對張林森的作法全力支持。他們說：“張經理是一身正氣，辦事公道！”
張林森的辦公室裏，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一個文件櫃，一張床，都是用了多年的老式家具。工作人員說：“張經理，換上一套辦公用具吧！公司發展了，沒有個氣派，來了客戶人家會瞧不起。”張林森笑著說：“公司剛發展，要艱苦奮鬥。我認為，客戶不是看重咱們的擺設，而是看實力和能力。”
的確，張林森領導的多種經營公司，已取得客戶的信賴，他們主動上門談生意，注重的是張林森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以誠待人的好品德。他們和定邊縣多種經營公司的生意紅火不斷。
張林森的管理辦法不斷創新，他決定給各鄉鎮下屬單位掛牌，凡是幹出突出成績，贏得當地老百姓信賴，由公司給他們掛“老百姓放心店”這塊牌子，由公司和當地政府，老百姓代表三方決定，合格的由公司製做精美銅牌，刻寫“老百姓放心店”六個大字，並由公司獎勵一千元。掛牌時三方代表參加，敲鑼打鼓，鞭炮齊鳴。這樣做，既樹立了下屬單位在當地的名聲，又促進了經營工作的發展，也搞好了與當地政府、老百姓的關係，方便了生意往來，打下了堅固的基礎。老百姓這樣稱讚當地的“放心店”：
生意做在門跟前，送貨送在村裏邊。
價格公道質量好，生產生活離不了。
老百姓的放心店，黨的溫暖暖心田。
張林森因勢利導，在公司開展評選“好職工”的活動。好職工的評選，主要由店鋪周圍的群眾投票選舉，以服務態度、貨品質量、買賣公平為標準。凡評上“好職工”的個人，公司披紅戴花，敲鑼打鼓，上街宣傳，並將銅牌送到職工家裏。張林森把這種做法叫做一舉三得：單位光榮、個人出名、全家光彩。
有個職工，正值中年，他在單位，不計名利，工作出色，對群眾百問不厭，服務上門。他所在的店鋪服務一個鄉，二十三個村，他每月下鄉送貨20天。每回按群眾需要送貨，返回時把群眾的要求帶回店鋪，商店貨源充足，都是當地老百姓急用的物品。在公司給這位職工送牌表彰時，周圍老百姓來了幾百人，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宣傳隊伍，這件事兒在白於山一度傳為佳話。
張林森正在多種經營公司幹得如魚得水之際，縣裏來了調令，要把張林森調往縣石油公司。這次調動，他異常高興。時間正是1989年，白於山的石油開發已成為星火燎原之勢。黑色的石油已經開始從大山下麵噴湧而出了。
長慶石油公司的鑽機在大山裏遍地開花。張林森從小由民間傳說的啟迪到如今已成為活生生的現實，他多年的美好理想就要實現。張林森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黨的安排，決心到石油戰線上大幹一場。
多種經營公司的戰友和職工們表示，堅決不放他。
張林森召開了全體職工大會，麵對幾百個熟悉的麵孔，敞開了自己的心扉：
“白於山下有黑金，這是幾代人的希望所在。隻有把地下的石油挖出來，鄉親們才能甩掉窮帽子，過上富日子。我們不能守著黑金而不去幹……”，張林森從兒時的夢想談到自己的宏偉理想：“二十幾年的企盼，二十幾年的追求，二十幾年的拚搏，都在為石油積蓄力量和才智，如今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錯過嗎？一個人有多少個年代？正值中年，如今不搏何時搏？這個時候，我要靠戰友、同事們的支持，大家一定要幫林森一把啊！……”
張林森發自肺腑的一席話，說得那麼真誠，那麼動情。在場的人聽了個個熱血沸騰。他們從張林森胸懷大誌、為國為民的言語中受到了感染。職工們紛紛站起來，大聲說：“張經理，你放手幹吧！有啥困難，一聲招呼，我們都是你的兵將！”張林森聽了熱淚直湧，他依依不舍地告別了公司的戰友和職工，走上了大展宏圖的石油第一線。
第五章“揭蓋井”之戰
張林森走進縣石油公司的大院裏。
他找到幾個幹部商議打油井。他們說，打井得有技術，有設備，一套舊鑽機得幾百萬元，打一口井也得花百萬元，錢從哪裏來呢？
張林森走進大山，他和公司幾名負責人來到一些廢棄的油井旁，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長慶油田在定邊南部白於山進行物化勘探，找到了油層，打成了油井。由於這些油井出油非常少，無開采價值，便封口丟棄。
他通過多種渠道，和長慶油田的一些技術員交朋友。他自掏腰包，殺了幾隻羊羔，拿美味的羊羔肉招待這些朋友。他的真誠感動了技術員，終於把廢井多年的資料弄到手。為了從這些資料中找到準確答案，他決心拜師學藝，請教長慶油田的鑽井專家。
白天，專家們上班，沒有時間，他隻好利用晚上來到專家家裏請教。一天晚上，他正約與一位專家見麵，天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他沒有猶豫，打了一把傘，趟著水來到專家家裏。隻有二裏的路程，他走了一個鍾頭。這位專家在家裏望著瓢潑大雨，估計張林森不會來了。他聽到大門口的腳步聲，急忙開了門，張林森渾身濕漉漉的站在麵前。他連聲說：“你呀，了不起，了不起！”他和張林森整整談了一夜。第二天，恰好是周末，專家又約了幾位同事，共同分析這些資料。
張林森從此和這幾個專家交上了朋友。他憑陝北漢子特有的直爽和真誠，和專家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直至今天，他們還是坦誠相見的好朋友。這些專家來到廢井旁，仔細分析地層結構，研究油層情況，仔細琢磨油井的產量。經過專家們的反複論證，九口廢井都有開采的價值。張林森高興得蹦了起來。他立即著手修複廢井的事兒。
1993年，定邊縣石油鑽采公司成立，張林森擔任了經理，是石油公司的下屬單位。這個石油鑽采公司，是一個空殼子，一無資金，二無設備，三無技術，四無開采的地塊，僅有一輛舊車和十幾個職工。
張林森麵對艱難的環境，內心仍然充滿希望和信心。多年的夢想，終於有了大顯身手的機會，要珍惜這個機遇。即便困難再大，都要堅持。他在公司成立的會上說：“窮則思變，我們要打一場翻身仗。從什麼地方入手呢？就是那九口廢井，也叫揭蓋井吧！我們要變廢為寶，由小到大，公司會發展壯大起來的！”
半夜，張林森睡不著，他走出辦公室的門，望著遠處的大山。黑黝黝的大山上有閃爍的亮光，那是長慶油田的油井。人家能鑽成油井，定邊人也能鑽成功。眼下要修井，也得設備，沒有七八百萬元的設備，不會修複成功的。錢怎麼辦呢？他想起了在家鄉，在賀圈農場，在多種經營公司，……。他敲開副經理的房門，兩個人坐在院子裏，商量著下一步怎麼辦？
張林森經過集思廣益，決定用自籌和賒購兩條腿走路的方法。
公司要求：每位職工籌集5000元，每位幹部籌集1萬元，張林森自報籌集40萬元。
他來到多種經營公司，職工們聽說張經理要借錢，你三萬，他五萬，不但拿出了家底，還從朋友親戚家轉借。一天時間，他就拿到了30萬元。
他來到賀圈農場，職工們圍著他，你兩萬，他三萬，半天功夫就送來了40萬元。張林森眼裏含著淚水，不知說什麼好。職工們知道他的脾氣，不到十分困難的時候，不會張口借錢的。
三天時間，張林森借了100萬元。他回到公司，公司的職工們一共借了50萬元。比預想的翻了一番，公司幾個領導籌集了50萬元，這200萬元，給了張林森極大的信心。他拉上公司的會計，決定到外地賒購設備。
他往口袋裏裝了十幾個餅子，又帶了一大瓶開水。會計笑著說：“張經理，你不怕別人笑話，這哪像個經理的樣子！”張林森說：“省一點算一點，咱們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啦！”
他們來到河南，找了一個很便宜的旅館住下，這個旅館一夜兩個人才花10元錢。
張林森走進河南石油鑽采設備廠。廠長看他一身舊衣服，單位是個沒有錢的小企業，便搖著頭：“不行啊！我們幫不上忙！”
他打聽到廠長的住地，星期日，他和會計來到廠長家裏。家裏有個中年婦女正在砍柴，生爐子。張林森二話沒說，便掄斧頭砍柴，不到一個鍾頭，整整齊齊的短柴碼了一堆。他和會計幫中年婦女生火。這位婦女正是廠長的愛人，便和張林森說起話來。中年婦女望著眼前這個渾身都是力氣，說話厚道的漢子，便說：“我來幫你們說，他不到中午起不來。”
下午，張林森和會計又來了。他們早上知道廠長愛喝陝北的紅棗米湯，便買了10斤上等的紅棗，10斤陝北的小米。廠長正在客廳裏和媳婦說話。今天，廠長態度大變，他沉著臉：“你們來，拿這些東西幹啥？關於賒購設備的事，好商量！”
張林森沒有再提賒購設備的事，他邀請廠長到定邊縣考察，看一看石油發展的前景，廠長高興地答應了。
張林森領廠長回到定邊，他用五天的時間，陪廠長到白於山裏考察。廠長看到長慶油田的油井，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
廠長說：“白於山石油資源豐富，開發前景很好，我們給你們賒一套整裝油井的設備，如果成功了，過年再賒購幾套，你們隻要交五分之一的保證金就行了。”
張林森又馬不停蹄地奔赴蘭州，在蘭州通用機械設備廠，賒購回鍋爐、柴油機、鑽機等油井急用設備。
“揭蓋井”之戰打響了。這是一場艱苦的戰鬥。廢棄的油井，井管裏填滿了雜物、碎石、鐵絲等。要打撈，肉眼看不見，隻能憑感覺來判斷。有些堅硬的東西，卡在井管裏，捅不動，撈不上。張林森便和請來的技術員憑感覺去分析，自己製打撈工具。他們從上到下，一寸一寸往下打撈。有時候，一塊石頭得花費一兩個鍾頭才能撈上來。
時間不等人，眼看就要到冬天了。為了趕在三九前把井修成功，張林森和職工們三班輪換。在大山裏搭起三座帳篷，吃飯都在井旁。
第一口井，已經打到油層。這口井油層情況怎樣？需要不需要往下再鑽？
這就要電測。張林森依靠長慶油田專家朋友的幫助，請來測井隊。
下午，太陽下山後。張林森他們把測井隊請上來，把專家們請上來。他們為了感謝油田專家們的無私支持，晚上殺羊燉肉，用鮮美的大塊羊肉招待工人和專家們。深夜的大山裏，張林森他們和工人們得到喜訊，井下有油，而且再鑽100米，油層會很不錯呢！
第一口“揭蓋井”修複成功，隨著抽油機的響動，黑色的石油吐了出來。
張林森和工人們高興得手舞足蹈，呼天喊地，人人臉上掛著淚水。油雖然不旺，但源源不斷地流著，它流在人們的心田裏。這口井給了張林森他們無限的希望和力量！
張林森和同事們，一鼓作氣，成功修複了第二口、第三口“揭蓋井”。在第四口井即將成功的時刻，鑽頭卡住了，怎麼提也提不上來，張林森急得嗓子都啞了，幾天說不出話來，這時候，長慶油田一位專家朋友幫了忙，他建議把鑽杆順絲換成倒絲，慢慢地、一點點往開擰，整整奮戰了兩天兩夜，鑽頭終於提上來了。張林森長長地出了口氣，他往床上一靠，就呼呼入睡了。同事們知道他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都悄悄地退出帳篷，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修複井的時間沒有預估那麼快，天氣冷了，這一年的大雪下得早。鵝毛般的大雪鋪天蓋地地瀉下來，整個大山銀裝素裹，崎嶇蜿蜒的山路沒有了。
第五口井在另一座大山裏。他們立刻搬運機器設備，前麵幾個人鏟雪開路，後麵大車裝著沉重的機械設備，車輪不時在冰凍的路上打滑。張林森和工人們索性脫掉大衣，前麵的人用繩子拉，後麵的人用肩膀扛，隻有五公裏的路，大卡車整整走了一天。到了新的井場，他們的衣服都濕透了，張林森和工人們啃了幾口幹糧，喝了幾口冷水，開始安裝井架。井架上要拴長長的鋼絲繩，幾個工人上不去，架子上厚厚的冰抱不住，拴不住，張林森二話沒說，把大衣一脫，拿著一把刀，一邊往架子上爬，一邊砍掉踏板上的冰，然後將鋼絲繩一尺一尺地往上拽，工人們看到張經理不顧人個安危，帶頭上去，他們一個個跟在後邊。很快，井架安裝就緒，打撈工作可以開始了。
張林森麵對大雪飛舞中的鑽機，對工人們說：“如今，我們沒有退路，隻能前進，咬牙拚命，把這幾口井修複好，有了油，公司就會發展起來。你們都是石油鑽采公司的功臣，公司的興旺，將來有你們一份！我張林森說到辦到！”
張林森發自肺腑的話，把在場的人們說得心裏熱乎乎的。這位高大的漢子，連續兩個月的修井，他寬闊的臉龐瘦削了。工人們三班倒，他要連軸轉，就是鋼鑄的漢子也要磨損呀！
隨著四口井的修複成功，安裝抽油機等設備得一大筆開支，張林森聽說吳旗采油廠賣淘汰的抽油機，便趕去看了看。那些舊抽油機，修理一番還是可以用的。那時，吳旗到定邊的公路不好走，山路蜿蜒曲折，危險很大，張林森親自跟著車，把抽油機拉回來。
老天不負有心人，第五口“揭蓋井”的油很旺，相當於前四口井產量的總和，這是件天大的喜事。
公司在大山裏開了個慶祝會，張林森和職工們圍坐在帳篷裏，一瓶燒酒，四盤菜，他激動地說：“弟兄們，今天這個慶祝會太簡單了。公司剛剛起步，不允許花錢。今天，我們能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全靠大家擰成一股勁。幹了半年啦，誰也沒睡過整夜覺，沒有吃過一頓好飯，今天，隻能用四個菜感謝大家。下麵還要靠大家艱苦奮戰，等井全部修複後，我要在飯店請大家好好會餐一頓……”張林森說著，眼眶裏滾動著淚水。在場的人誰不感動呢？張林森為了這一天，什麼都不顧了。前幾天，他父親病了，修井正到關鍵時刻，他隻能委托一位同事去探望老人。這位同事返回時，老人讓他給林森捎話：“我知道兒子的工作太忙，我沒大礙，讓他放心幹吧！”工人們聽了，誰不為張經理的父子情而感動呢？
“第六口、第七口……”九口揭蓋井相繼修複成功。張林森的眉頭終於舒展了，整整一年啦，沒有鬆一口氣。公司放假三天，除了留守看井場的外，他和副經理挨著井場檢查了一遍。這一天半的路不好走，那時候，山裏的路都是簡易公路，好些地段，汽車不能通行。他倆坐一段，走一程，跑得腰酸腿疼，回到公司，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鍾。
張林森的思緒平靜下來，他站在大院裏，望著遠處黑黝黝的大山，想著父母、妻子、孩子，好長時間沒見麵了，該回家了。要不是半夜，他真想馬上回家去。他回到房裏，和衣躺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張林森回到家裏。父親，母親望著兒子黝黑瘦削的臉，心疼地說：“工作要幹好，身體也要緊。”張林森高興地給二老訴說修複揭蓋井的事兒。妻子、兒子望著他那神采飛揚的神態，聽著他滔滔不絕的講述，都不由張開嘴巴笑起來。
張林森吃過飯後，走出家門，走在高高的山梁上。這裏是他少年時石油遐想的地方。他站在這兒，下過多少決心，要挖出白於山下的油龍，讓它變成黑油油的長河，奔騰在大山之間，他要讓白於山變成人間最富饒的地方，鄉親們都過上富裕的日子。如今，這個美好的理想開始變成現實。路還很長，要實現偉大的目標，得付出艱苦的努力。此時此刻，張林森心潮起伏，思緒萬千……1993年，定邊縣石油鑽采公司成立，破天荒地拉開了地方石油開發的序幕。盡管是揭蓋井，生產了原油2000多噸，上繳稅利17萬元。這一步，使貧窮了多少年的山區老百姓看到了希望。張林森終於在陝北高原上撐起了一麵鮮豔的大旗，這麵大旗在白於山峰上呼啦啦地飄著。
但是，沒有自己獨立的油井，終究不會有大發展。可是，資金缺乏，難啊！
於是，他決定再次借雞生蛋，找合作夥伴。這條路會走得怎樣呢？張林森心裏也忐忑不安。不行，要發展就得冒風險。他出外找合作夥伴了。
第六章我韓渠山紅了
張林森四處奔走，終於找到了一個合作夥伴——陝西證券公司。有了資金，很快打了一口油井，並獲得高產，但是，雙方合作，對於公司受益不是很大。
井台邊，黑色的原油奔流而出。張林森望著壯觀的景象，腦子裏想著：如果獨立打井，那會帶來多大的效益啊！這樣，會給地方財政做出更多的貢獻，給老百姓帶來更多的幸福！
他回想著自己走過的路，建設家鄉——改變賀圈農場——振興多種經營公司——建立石油鑽采公司，每一步都充滿著坎坷，如果不是鄉親、同事、職工們的支持，不會走到今天的！
依靠眾人的力量，集資打井，他頭腦亮堂了，馬上召集公司一班人開會。
會上有兩種意見：
集資，眾人拾柴火焰高。你一萬我兩萬，聚集起來就多了。有了錢，打一口自己的高產井。出了油，就有了錢！
不行！咬牙集資百萬元，如果鑽成一眼幹井，不是賠了老本，拿什麼給大家交代？風險太大了！
張林森咬著牙，毅然站起來大聲說道：“我拿一半，伍拾萬元，你們集資一半。打成了，大家都受益；打幹了，大家那一半公司也會還，我的錢就算扔了！”
眾人望著張經理的神態，他們誰不了解他呢？這幾年，為了公司的發展，他把一切都貢獻出來了。
“集資！幹！”會場上不約而同響起了一個聲音，公司決定：用三天時間，都出去籌措資金。
張林森回到了家鄉，他把自己的困難給幾位戰友講了一下，有幾個幹部，很快就拿出了二十萬元，有位戰友，把自己車賣了，八萬元全部交給張林森。
張林森來到賀圈農場，那群職工聞風而動，“張場長有難處了，我們不支持誰支持！”你一萬，他二萬，百十號人很快就集資了六十萬元。張林森手裏接過沉甸甸的一捆票子，眼裏流出了淚花花。
張林森又來到了多種經營公司，那些戰友早已知道了消息，已集資了三十萬元。張林森來到公司，那幾個為首的戰友說：“拿上吧！有啥困難，隻管說，我們就是你的後盾！”
張林森回到石油鑽采公司，其他領導和職工都陸續回來了。結果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張林森籌借了一百二十萬元，其他人共籌集一百萬元，這二百二十萬元，使張林森和一班人喜出望外，激動不已。
麵對這麼多的錢，這是眾人借的啊！張林森心裏倒不安起來，如果把井打幹了，用什麼還？他在同事們的支持下，製訂出一個很周全的鑽井方案。他把這麼多年支持定邊地方石油開采的長慶油田專家朋友請來，給他們每個人發了一張聘書，聘請他們為定邊石油鑽采公司的工程師，每月工資和他們在長慶油田報酬一樣。不同的是，輪流在這兒上班，不誤他們在油田的工作。
長慶油田的專家們表示，一定竭盡全力把第一口獨立井鑽成功。
韓渠山上擺開了戰場。張林森在工程師的精密計算下，確定了井位。
深秋初冬，白於山的氣候反複無常，一會兒紅日高照，一會兒寒風呼呼。
張林森日夜操勞患了重感冒，高燒39度，說話吃力，臉色蒼白，同事們勸他：
我們幹，你到醫院吊液去吧！
在這種時刻，張林森怎麼能離開井場呢？他請醫生打了針，拿了幾包藥，又來到工地。他說：“這點病能把人放倒？”同事們忙把帳篷裏的爐子生著，讓他躺一會。張林森睡著了，睡夢中在喊：“打井，打井！打自己的井！”聲音很大，在寂靜的夜空中回響著，井台上的工人們聽著張經理的喊聲，他們頓時勁頭倍增，誰不了解張經理呢！鑽機轟隆，一米一米往下進行著。
鑽了300米，眼看到就要固井，準備二開。井下發生了問題，井壁漏了。
張林森和長慶的工程師，想盡一切辦法堵漏。一袋一袋的泥漿投放進去，整整過了八個小時，堵漏成功了，鑽機又響開了。人們的臉上呈現出笑容，張林森高興得大笑起來。
二開後，鑽機順利地往下鑽，眼看就要達到二千米大關。張林森的心緊懸著，他一直站在鑽台上，觀察著變化。工人們說：“張經理，你站了一天一夜啦，休息去吧！”張林森揉揉發澀的眼皮笑著說：“關鍵時刻，睡不著啊！”他的心隨著隆隆的鑽機跳動著。
終於打到了預定的深度，遇見了油層，準備下套管固井了，究竟油層有多旺，隻有安裝上抽油機，抽出油後才知道。
第一口自己鑽的井出油了，黑色的原油噴吐而出，油很旺。這是一件令人振奮的大喜事。有了這口井，定邊縣石油鑽采公司將會展開翅膀，向新的目標飛翔。
聞訊而來的鄉親們、家屬們，帶著自家的土特產品——爐饃、麻花、羊肉……來慰問白於山區的英雄好漢。
縣裏的各級領導也來了。韓渠山上人山人海，歡騰雀躍，數千名鄉親來慶賀這個大喜的日子。
張林森麵對親人們，眼眶濕潤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是個硬漢子，很少落淚。但是，麵對如此熱烈的場麵，麵對這麼多的鄉親，他的臉上不由落下了兩行熱淚。
他大聲說：“鄉親們，感謝你們的支持。鑽采公司今天打成了第一口自鑽自采的油井，沒有你們的無私援助，是不會成功的！請你們放心，有各級領導的多方支持，我們會一鼓作氣，打出第二口、第三口……更多的油井來。石油出，天下富，我們要讓白於山區的鄉親們都過上好日子。”
韓渠山紅了，原油不斷地從地下噴了出來，火把不斷地在山上燒了起來，火映紅了白於山，映紅了毛烏素沙漠。工人們和鄉親們圍著火堆扭起了秧歌，唱起了民歌：
一座座大山火樣紅，一群群人兒真高興。
石油滾滾滿山流，幸福的日子在前頭。
石油工人幹得歡，荒山變成了金銀川。
……經眾人的一致同意，這口油井被命名為“定慶1號”。這一年，是慶祝定邊縣解放60周年的歡慶之年。
張林森一刻也沒有鬆口氣，加緊組織鑽井，時間不等人，多鑽幾口井就是勝利。
打井是一項高風險的工作，打井過程中人們對地下鑽頭的活動、地層的變化看不清，隻能憑經驗去判斷。泥漿是鑽井的血液，運用的恰當與否，直接影響井壁的質量，鑽井的速度。一口井在泥漿材料上可以花幾萬元，也可能花費幾十萬元。再有柴油一項，用量也很大，鑽井順利幾萬元就夠用了，不順利幾十萬元還不夠。張林森對這兩項很重視，他一方麵依靠長慶油田的專家朋友的指導，一方麵自己下決心摸索研究。這幾年，凡是打井的資料都很好地保存起來。他經常研究這些資料，結合打井的實際，總結泥漿材料的運用。
鑽井工地有一頂發白的帳篷，這是張林森的辦公室。同誌們勸他：“你到公司坐鎮指揮吧，工地上的事兒有鑽井隊長、技術員和我們呢！”他說：“如今還不到坐辦公室聽彙報的時候，我要掌握每口井的第一手資料，確保萬無一失！”
井場上掛著一條橫幅：精心施工，確保萬無一失，勝利鑽井。
張林森對每鑽一米，都非常重視，他總是注意每一個細節，對每個環節可能發生的事都有充分的預估，在每次交接班時，他都要在場，開好交接會，讓兩個班的負責人交待鑽機、泥漿等情況，對下麵可能發生的情況交換意見。鑽井工人們看到張經理如此認真，都把鑽井工作每一個細節認真進行研究，做到有備無患。
張林森把工人們當作親人，他非常關心井隊工人們的生活，讓公司安排專人管灶。灶上列出飯表，一周內飯菜不重樣，讓工人們吃好吃飽。他格外注重工地的安全，他編了段順口溜:安全生產是第一上班先戴安全帽，操作程序要記牢。
機器保養要搞好，井台清潔不忘掉。
精心作業不馬虎，安全生產最重要。
有個工人病了，他親自把這個工人送到附近醫院，病情好轉後，他讓司機把工人送回家休養。這樣的事兒很多，張林森關心工人勝過親人。工人們說：跟著張經理幹，我們心順有勁。這是他在韓渠山一直打了多口好井的主要原因。
春風吹綠了白於山，萬山叢中是一台高大的鑽機在隆隆作響；烈日燒焦了山梁上的沙土，一群“定鑽”人在赤日炎炎下連續作戰；秋風吹黃了白於山頭，工人們的喊聲、笑聲和機器的轟鳴聲組成了一曲曲豐收大合唱。
定慶1#、2#、3#、4#，4口井相繼鑽成，4口井嘩嘩嘩地流油。當年生產原油12000噸，實現稅利303萬元，定邊石油鑽采公司成為全縣的財政支柱。
張林森眼看這4口井在流油，自己卻病倒了，他發高燒，四肢無力。開始，醫生認為他一年多生活無規律，起居無常，休息不好，引起了重感冒，吃藥打針，幾天過去了就是不見好轉。
一天晚上，他突然覺得兩耳失聰，家裏人說話聽不見了，隻能看著家人焦急的表情直搖頭。醫生檢查後說，張總耳朵聾了。親人、戰友們多麼焦急啊！他被送到寧夏銀川醫學院附屬醫院，診斷結果是病毒侵入了神經，引發中耳炎，導致突發性耳聾。經一個多月治療，他的聽力恢複了一半，從此留下了永遠的耳病。他隻有四十出頭。
親人們說，你呀，幹石油命都不要了，成了聾子，咋生活？幸好還能聽一半。以後，工作起來，不要玩命了！
戰友們說，你呀，為工作啥都不顧，這怎麼行呢？以後，你拿個主意就行啦，再這樣幹下去，身體要垮的！
張林森說：“誰讓咱是黨的幹部呢？白於山區的石油開采剛有了盼頭。有油就有好日子，我們不能鬆一口氣。如果有一天，山山嶺嶺抽油機林立，黑油成河，才算為鄉親們幹成了事！”
鄉親們望著眼前這個錚錚鐵骨的漢子，為了白於山的石油事業，他獻出了一切。親人們望著張林森，默默地祝福：要好好珍惜身體，好人一生平安，願你身體健康，事業興旺！
第七章身處逆境
1998年6月，定邊縣石油鑽采公司分設後成為獨立法人實體，分得1694萬元資產，卻背上了2001萬元的債務，鑽采麵臨著一場嚴峻的考驗，張林森本人也麵臨著一場何去何從的抉擇。
繼續鑽井是公司發展的必由之路，錢從哪裏來呢？縣委、縣政府決定在政策上給予傾斜，把縣政府的賓館抵押給銀行為鑽采公司貸款，這些貸款夠打一口井用。但是，當時鑽采公司的勘探程度低，地質資料缺乏，新打幹井多，債台高築。一時，公司幹部、職工人心惶惶，各種意見紛至遝來。
“一個窮縣能有多大能奈？鑽油井是靠錢，不如早早收了攤子”。
“偃旗息鼓算了，如果再投資，越陷越深，那就不好收拾了！”
張林森的朋友也在勸他：
“憑你的能力，自個兒打上兩口井，掙上幾百萬，不愁吃，不愁花，就行啦，何必為公家受這份罪？”
“快不要幹了！那麼大的攤子，能幹好嗎？背上那麼多的債，何時能還清？”
……張林森徹夜難眠。他走出房間，望著滿天的星星，望著遠處黝黑的大山。
他回想起兒時奶奶白玉蘭講的故事；他回想起父母多年的教誨；他想起少年時縈繞在心中的夢想；他想起黨多年的教育，在武興莊，在賀圈農場，在縣多種經營公司，在石油鑽采公司，打揭蓋井，韓渠山之戰……這一步一步的路，沒有黨，沒有鄉親們，不會走到今天的！
縣委、縣政府能把一座賓館抵押出去貸款，我還猶豫什麼？自古人生不平坦，逆境是不可避免的，可怕的是在逆境中倒了下去。
他抬起頭，眼眶濕潤了。從家裏趕來的妻子在一旁說：“愁啥？這些年，多少困難都走過來啦，眼前的困難，能把你嚇回去嗎？你背後有多少人支持！”
他回過頭，背後黑壓壓的站了一大片。有公司的戰友們，有從武興莊，從賀圈農場，從縣多種經營公司趕來的戰友和鄉親們。他望著一張張誠懇的麵孔，大聲喊道：“謝謝大家！有你們的支持，張林森不會倒下去的！”人群響起了一片震耳欲聾的掌聲和喊聲：“我們支持你！我們支持你！”……這巨大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著。
他一連五個晚上沒有睡個好覺。這天晚上，他終於睡著了，睡得十分香甜。熟睡中他做了個夢，公司打了口高產井，黑色的油，一個勁地往出冒哩！
第二天，張林森在公司開了個大會，他說：“我們公司正麵臨著一場考驗，是前進？還是後退？前進，風險很大，隻有戰勝這些風險，公司就會發展；如果後退，公司將會垮台，將會一蹶不振。如今，我們沒有退路，隻能前進。我們要靠自己的力量，堅持打井，奪取新的勝利！”
會場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他們經過精心勘探，科學論證，在東仁溝和老虎溝同時立起了3副鑽機。
形勢嚴峻啊！每個人都為公司捏著一把汗。公司剛剛獨立，債務不少，經濟承受力十分脆弱，如果打一口幹井很可能就會一蹶不振，定邊的地方石油工業就會夭折。張林森和公司一班人，分別負責一個鑽井隊。他們暗暗下決心：精心組織，嚴格管理，科學鑽探，安全生產，高質量打成每一口井！
張林森和工人們住在一起，吃在一起，他在鑽台上，一站就是三四個小時。工人們望著他黑森森的臉，長長的胡子，不是那雙閃著亮光的眼睛，別人還會認為他是個七十歲的老頭！
戰友們說：“張總，你歇歇吧！這樣熬下去鐵打的漢子也會垮的！”張林森搖搖頭：“井打不成，冒不出油，我能休息嗎？”
鑽機轟鳴，一米、二米、三米……鑽頭不斷向地層深處延伸。
也許是張林森的真心感動了大山，三口油井全部鑽完出油，東仁溝的油井獲得了高產。
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定邊縣石油工業從此步入新的裏程，石油鑽采公司迎來了徹底翻身的一天。工人們圍著油井跳啊笑啊，鄉親們都趕來祝賀！工人中有人喊：“怎麼不見張總呢？”工人們四下尋找，原來，熬了一個多月的張林森終於在帳篷中睡著了。他睡得那麼甜，眼角流著淚珠，嘴角掛著笑意。人們都擺擺手，悄悄地退了出去。工人們低聲說：“讓張總睡個好覺吧，他應該睡個好覺！”
從此，定邊縣的石油鑽采公司不但走出了低穀，而且走上了獨立開發、規模經營、產能和效益穩步提升的良性軌道。
在這次大轉折中，張林森和公司領導班子認真地進行了反思。他們悟出了“大發展困難小，小發展困難大，不發展最困難”的道理；提出了“科學發展，穩步前進，長遠規劃，持續發展”的可持續發展的戰略思路；提出了用三年時間建成10萬噸產能基地，利稅達到3000萬元的奮鬥目標。
張林森提出，要走一條既不同於國營大型油田，又不同於個體私營企業的石油開發的新路子。他的目標得到了縣委、縣政府的大力支持。省、市領導聽取他的彙報後，稱讚道：有人品、有水平、有遠見，搞得有起色。
1998年，這是“定鑽”人值得驕傲的一年，定邊石油鑽采公司如同一艘“石油航母”在白於山中起航了。張林森如同一位出色的船長，掌握著大舵，乘風破浪，勇往直前！
第八章千載難逢
張林森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報紙，報紙上一則報道緊緊吸引住了他。
報紙上寫道：石油是關係國家能源安全的一項戰略資源，陝北一些縣區一度卻大量引進無資質的單位和個人到境內開采石油，嚴重擾亂了石油開采秩序，導致資源浪費、環境汙染等一係列問題，在國家有關部門的多次督查下，陝西省於2003年6月底前將無資質單位和個人開發的油井全部有償收歸國有。
他正在朝這個領域邁進，這正是發展定邊石油鑽采公司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張林森回憶著2003年前的一段曆史：為了加快陝北石油資源開發，同時也為了支持陝北革命老區的經濟發展，20世紀80年代中期，石油工業部破例允許把一些邊遠地區的舊井和低產井承包給縣區經營。1994年，中國石油天然氣總公司與陝西省政府簽定劃分中央企業與地方各自開采區塊的協議。自此，陝北各縣開采石油有了自己的合法領地。張林森在縣委、縣政府的支持下，緊緊抓住了這個機會，創辦了縣石油鑽采公司，發展了定邊縣石油工業。2002年9月，陝西省下決心，將無資質單位和個人開發的油井全部有償收歸各縣鑽采公司，劃歸我國四大石油勘探開采企業之一的延長油礦管理局統一管理。張林森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遇，加入了這一組織，開始了實現他的“石油夢”的新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