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空很藍,藍的沒有一丁點的雜質,萬裏無雲,暖暖的陽光裏攙著一點涼涼的風,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我坐在家裏梨樹底下,拉著小丫鬟珠雲勾花繩玩兒,珠雲是家生子,自小便跟在了我的身邊,二人年齡又相仿,她也不過大我兩歲,很是合得來,說是丫鬟,我卻將她看作姐姐一般。
母親突然進來到院子裏,滿麵愁容,我從未見過母親那樣的臉色,我從繡墩上跳了下來小跑到母親身邊:“娘親,出什麼事了?”
母親隻管搖頭,一麵招呼著珠雲給我換衣裳:“給小姐換素淨的衣裳,宮裏頭出了大事。”
我心裏頭咯噔一聲,心中起了不詳的預感:“爹爹呢?”
母親愛憐的摸了摸我的腦袋:“你父親才從宮裏回來一口茶都沒喝又被叫進了宮裏,怕是新帝有事與他交代。”
新帝,我急忙開口道:“是三王爺登基嗎?”
母親驚恐的撲過來捂住我的嘴:“阿彌陀佛,這種事你也敢亂指點,小腦袋不要了嗎?登基的是太子殿下。”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天地都動蕩了一下,怎麼會是太子,我咬著下唇,由著珠雲拉進裏屋換了一身象牙白滾邊銀絲芙蓉紋的長裙,發上的金簪玉珠也都取了下來,隻用了一根素簪子穩住發髻。
待我換了衣裳母親已去了前堂料理府中事宜,我拉了珠雲到父親的書房門口候著,珠雲有些不解:“小姐怎麼突然就情緒低落了,不管誰人登基可不都是一樣的麼,到底與咱們無關。”
我搖了搖頭道:“若咱們是平常人家倒也罷了,隻是父親是朝中二品的威武將軍,太子性格暴戾,野心勃勃……若太子當真起了那種念頭,首要找的就是父親了,然而父親已經年邁,若是父親有了什麼差錯,咱們府上如何了得?”
珠雲也垂頭細思其中關係厲害,不覺也是緊皺眉頭。
“老爺回來了。”
我忙迎了出去,正巧父親也往書房來,父親火急火燎的大步走進來,一麵道:“月兒,你來我書房一下,珠雲,你去找夫人過來。”
我朝珠雲點了點頭,珠雲忙往後小跑而去,我跟在父親的身後左右瞧見無人,小聲問道:“爹爹,您不是說先皇有意讓三王爺……怎麼突然就。”
爹爹將我抱在懷中,皺著眉道:“昨夜太子逼宮了。”
我倒吸了一大口涼氣:“那可是他親生父親啊,簡直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父親忙捂住我的嘴:“如今朝裏朝外皆是一片混雜,這樣的事再也不要說,如今太子這新帝的位置隻怕是要坐實的。”
我腦中想起來那個常年一身白衣的男子,外人的眼中他總是無所事事,萬事漠不關心,唯有我知道,那一切隻是他的表麵,他非常愛他的兄弟,他的父親,此番還不知道他該如何的難過。
我又問道:“那父親方才入宮是為了什麼事?”
父親道:“不急,等你母親來了,再說……”
父親與母親伉儷情深,父親一輩子隻有母親一個女人,哪怕母親隻生了我一個女兒,不曾為父親生下一個兒子,父親也依舊疼愛母親,不曾想過納妾,京城流傳一句話,嫁夫當如江將軍。
才落了音母親便匆匆走了進來,父親忙將我放了下來,拉住母親的手:“你身子弱,走這樣急作什麼,快些坐下。”
三人圍坐,父親這才開口道:“新帝登基,不知何人作祟質疑先皇死因,如今城內流言紛飛,陛下疑是三藩探子,今日傳我入宮,便是令我下月初二收複三藩。”
我大怒:“如今竟還要對自己的兄弟下手麼?什麼流言,什麼探子,不過是借口罷了,父親已是曆經三朝,身子骨早不如從前,哪裏還經得起這番打打殺殺的,朝中除了父親就再沒有可用之人了嗎?”
父親摸了摸我的頭道:“陛下登基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自然是心虛,除去那位從不理會朝事的三王爺,其他人他都不會放過的,這也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