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之後半晌沒聽到郭氏的回應,一抬頭才發現她站在原地愣住了,似乎魏禕剛剛的是什麼驚世駭俗直言,把她嚇的臉色煞白,整個人都在哆嗦,看上去搖搖欲墜。
無論魏禕心裏原本多麼不高興,郭氏到底是他的生母,他見狀心中輕歎一聲,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母親,坐下吧,這不是還沒定呢嗎,您若是不答應,我……”
“我不答應!我不答應!”
郭氏像是突然回過神來,聲嘶力竭的喊了兩聲,嚇得房中所有人都跟著一顫。
她向來是軟糯溫吞的性子,別人什麼就是什麼,問她什麼都好,從無異議。
沒想到陡然拒絕一回,反應卻這樣激烈。
魏禕被嚇了一跳,扶著她胳膊的手跟著一緊。
郭氏似乎又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了什麼做了什麼,那股氣勢轉瞬間又消失無蹤,變的比之前更加唯唯諾諾。
“不……不是的,大郎,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先問一問陛下和娘娘?
他們是你的叔父和嬸母,定會給你指一門好親事的。”
不提魏延夫婦還沒事,一提起他們,魏禕剛剛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的親事,難道母親做主還不夠嗎?
非要陛下和娘娘也同意了才行?”
“是不是我今後無論做什麼,都必須經過他們同意?
是不是沒有他們的旨意,我就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想?
是不是我必須要一輩子寄人籬下,仰仗別人的鼻息生活!”
他怒吼出聲,將站在麵前的郭氏吼的呆若木雞,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訥訥地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難道陛下他們這些年對你不好嗎?
還是……還是你剛才入宮,他們跟你了什麼?”
魏禕深吸了幾口氣,頹然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沒有,他們對我很好。”
“那……那為什麼……”
“我隻是不明白!”
魏禕打斷,聲音壓抑,麵色沉沉。
“我不明白父親為什麼禪位給叔父,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有兒子,卻好像沒有一樣,毫不猶豫的把王位給了別人!”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當年的禪位詔書是假的,私底下也曾偷偷去查過。
但事實證明當年就是他父親親筆寫下了那份詔書,還當著許多人的麵宣讀過。
那些人都是他的心腹,若一個兩個被叔父收買了還有可能,全都被叔父收買了是絕不可能的。
何況在他心裏也覺得,以他叔父的為人,該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他那個時候年紀那麼,他叔父若真有這樣的野心,事成之後就應該想辦法除掉他。
一個一兩歲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太容易出些什麼事夭折了,加上他的母親又是那樣的軟糯性子,根本護不住他,隨便找個理由讓他從人世間消失,對叔父來易如反掌。
可他好好地活了下來,叔父和嬸母也都將他視若己出,從到大但凡魏禮他們三兄弟有的,他就都有。
他甚至過得比魏祁還好一些,因為魏祁在大燕為質,整日戰戰兢兢的活在刀刃上,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他卻得以在魏京安穩度日。
可即便這樣又如何呢?
他還是去查了,到底還是因為心裏有些怨氣罷了。
“我就是不明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郭氏垂首,低聲喃喃:“你那個時候還……”
“可我總會長大的啊!”
魏禕抬頭,直視著她。
“我總會長大的不是嗎?
他哪怕是讓叔父先代為攝政,等我長大後還政於我呢?”
“可他沒有!他直接禪位了!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把王位留給我!”
“我就是不明白這點啊母親!我不明白!”
曆朝曆代的皇帝,哪個不是把皇位留給自己的孩子?
除非沒有子嗣的才會改立藩王,或是從族中過繼一個,哪有向他這樣直接把自己的兒子無視了的?
雖然父親那時候還不是皇帝,但道理是一樣的。
所以他想不通,想不通父親這麼做的理由。
句不好聽的,他甚至懷疑過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父親的親生孩子!
但他的血脈毋庸置疑,這張臉就足以證明了,因為他曾經看過父親的畫像,不仔細看還以為畫的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