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讓人給她賜了座,待宮人上了茶之後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似乎怕驚擾了她。
“大嫂,朕此次找你來是想跟你一件事。”
郭氏兩手放在膝前:“陛下您。”
魏延頓了一下,聲音更輕:“大郎去看望他祖母了。”
一句話,嚇得郭氏立刻變了臉色,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慌張之下碰到一旁的幾案,將茶杯掃了下來。
繪著蓮紋的茶杯當即落在地上,嘩啦一聲碎成幾片,茶水灑了一地,蓮花花瓣碎裂開來,東一片西一片的散落著,仿若被頑皮的童一片片揪開又隨手撒在了地上。
魏延輕歎一聲,仿佛知道無論自己的語調多麼輕,這句話仍舊會嚇到她,無奈的擺了擺手,讓下人將滿地狼藉清理了。
郭氏卻是顧不得這些了,幾步邁到魏延跟前,險些踩在那些碎瓷片上。
“他……他去老夫人……去太後那裏做什麼?”
她戰戰兢兢地問道,上下牙幾次磕在一起,幾乎連話都要不清楚了。
魏延搖頭:“朕不知道,所以才把大嫂找來,跟大嫂一聲。”
郭氏指尖冰涼,握在一起的手隱隱發抖。
“找太後做什麼呢?
不能找太後啊……不能啊……”
她仿佛魔障了,不停地隻重複這一句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茫然間忽然又想到什麼,猛地抬頭看向魏延,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陛下,您把他叫回來吧!您把他叫回來!別讓他留在那兒好不好?
別讓他留在那兒……”
“他不會留在那兒的,”魏延的聲音仍舊輕柔,“他隻是去探望太後,過些日子就會回來了,肯定不會留在那兒的。”
郭氏聽了似乎稍稍放心了些,但魏延旋即又道:“可他已經去過了,是他自己去的,沒有提前和任何人。”
郭氏一愣,頓時麵白如紙。
是啊,他已經去過了,他為什麼要去呢?
明明從她就偷偷告訴他離祖母遠一些,明明他一直就跟祖母不親近,又怎麼會忽然去探望她呢?
郭氏抿了抿唇,兩隻手幾乎擰在一起。
魏延也不願把她逼得太急了,道:“或許他真的隻是順路去看看他,總之……他回來後你多注意一些吧,若他真的有什麼想法,你也勸一勸。”
“大哥隻有這麼一個孩子,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不想生出什麼事端來。”
郭氏點了點頭,脖子卻好像僵住了似的,看上去像是生了鏽,明明沒有什麼聲音,卻讓人覺得嘎吱作響。
魏延讓人將她送了出去,在旁一直沒有開口的梅氏這才歎了口氣。
“大嫂這些年著實不易,但願阿禕能好好的,不要被輕易蠱惑。”
魏延點頭,將她的手拉過來握在自己手裏。
“放心吧,阿禕這一路既然沒有隱瞞行蹤,就明他心裏還是清楚的,隻是年輕人,多少有些不甘心吧。”
梅氏點頭,神色卻仍然不大好。
好在不多時宮人來報,是三郎君回來了。
梅氏的臉色這才好了起來,忙叫人將魏禮領了進來。
“父皇,母後。”
魏禮進門笑著行了禮,不待兩人開口就將畫像呈了上來。
“知道您們等得著急,孩兒就不多別的了,畫像都在這兒了,您們自己看吧。”
著讓人將那畫像一一展開。
十五賞燈夜讓眾人眼前一亮,梅氏眼尖的指著楚瑤懷中的人兒道:“哎呀,昀兒在吃手呢。”
魏禮輕笑:“這孩子乖得很,不哭不鬧,就是一條,愛吃手,扒拉下來沒一會兒又自己塞回去,特別有意思。”
梅氏白了他一眼:“你們哥三個時候都愛吃手!孩子本來就愛吃手的!”
著不理他又自去看其它幾幅畫像了,顯然比起畫技超群的賞燈圖,更喜歡能看清自家孫兒的其它幾幅。
魏禮笑著摸了摸鼻子:這可真是隔輩親,有了孫子忘了兒子,不過句那家夥愛吃手,就被母親數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