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讓薑述產生了一些奇怪,主腦對於“人”的定義究竟是什麼?
讀心術不能讀唐的機械假人也就算了,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唐的假身並不算是人,但現在紙人狀態下的唐又是怎麼回事?
非要人的靈魂加上人的身體才能成功讀心?
那高度改裝的賽博精神病豈不是也不能用讀心術感知?
難道……
心神和身形的不統一才是那些改裝狂人演變為賽博精神病的原因?
和畸變者的成因類似?
僅僅幾秒鍾時間,薑述就發現自己的思緒飄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他在心裏為自己尷尬了一下,然後重新望向那個小紙人。
紙人正低著頭一言不發,看不出任何反應來。
這就是隱藏在唐心裏最深處的事情,除了兩個假身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事情,此時卻被薑述這麼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在這種情況下,唐還能迅速恢複平靜,這已經很難得了。
而且,唐對自己變成紙人都沒有得知計劃已經失敗那麼震驚,似乎在他的心目中,這個計劃的意義比他本身的安危更加重要得多。
“我為什麼要用毒氣殺光五區的人?我是瘋了麼?”唐迅速和緩了心緒,他嗤笑著回問薑述,“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幹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或許是瘋了。”薑述似乎是收到了一切順利的信號,他笑著回應道,“從那個……嘶——賣花女,抱歉我忘記她的名字了,反正從她身死之後你就已經瘋了。”
“艾莎妮雅,她叫艾莎妮雅。”唐突然開口提醒了一句,但他的情緒並沒有因為薑述對那個女人的不敬而起伏,反而是徹底平靜了下來。
就像是某個開關一樣,艾莎妮雅就是他不至於陷入瘋狂地步的底線。
“對,她死了之後你就已經瘋了,隻不過你是個理智的瘋子。”薑述繼續說道,語氣不緊不慢,“就像是我在那部電影《無名小卒》裏說的那樣……”
“對於人來說,最難纏的永遠不是地獄裏的魔王,而是魔王身邊的小鬼,他們會為了莫須有的理由來犧牲其他人,比起那些魔王,他們更加沒有下限。”唐顯然是認真看過這部電影的,他很快就說出了薑述意指的台詞。
“對,而支持著這些小鬼肆意妄為的,實際上是電影裏那個已經徹底崩壞的法治社會。”薑述道,現在的進展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似乎已經完全掌握了談話的節奏,“所以你真正想做的還是徹底改變孤城。”
“沒錯,我是想改變孤城,所以呢?我是為了孤城好,我為什麼要殺光孤城人?”唐立馬反問道,似乎是找出了薑述語言裏的錯誤。
“你的A計劃就是通過‘述寶’和新黑牆來打造一個屬於你想象之中的正義國度,通過暴力手段和強製手段降低犯罪率啊什麼的。”薑述打開了擬化光屏,“在這種環境下,或許你的法治社會真的可以實現。”
“你說得沒錯。”唐倒也坦然,他直截了當地回答道,“確實是這樣。”
“還差一個工具沒說,你的那個名為‘交流’的APP才是重點。”薑述笑了一下,“這個東西才是關鍵,你對外宣稱它的底部邏輯是加密,一切用戶數據都無法被使用,但實際上,你的人工智能可以隨意使用。”
唐的麵色依舊平靜,他沒有反駁薑述的話語。
“犯罪是有跡可循的,而罪犯也是有跡可循的。”薑述接著說道,他麵前的擬化光屏上出現了這款名為‘交流’的APP的使用分析,“除了一些真正無序的激情犯罪,大部分的刑事案件在發生前就有一些跡象表明。”
“位置、消息記錄、瀏覽記錄、購買記錄……這些信息都可以輔助人工智能對案件進行判斷。”薑述道,“我曾經翻看過你經手的所有案件,你很擅長從這些細節入手分析犯罪心理,而且你同樣很擅長天馬行空的刑偵模式。”
“為了真正的治法,犧牲這也自由是可以接受的。”唐也冷冷地出聲表達自己的觀點。
薑述也是聳聳肩道:“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我不擅長說服別人也不擅長被別人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