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楊夢瑤點點頭。
“很好,你可以將其他的常用的稱呼寫在九宮格的其他位置,當你寫完之後,將這張紙交給台上的人。”薑述繼續說道。
“我完成了。”楊夢瑤按照薑述所說的做完,然後將紙筆遞還給那個穿著黑色唐裝的男人。
無麵男子將紙放在自己的麵前,然後伸出了一根手指。
“你相信麼?現在你的父親就在這裏,在這個廳堂之內。雖然他正帶著一種嚴肅古板的表情看著你,但他看著你的眼神裏帶著溫柔。”薑述接著說道,似乎真的能看見什麼。
唐夢瑤也愣住了,順著薑述的話,她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了自己父親的模樣。
正如薑述所說,她的父親是一個不苟言笑的男人,如果他真的在這裏看著她,那副場景也必然是帶著一種威嚴在看著她。
就像是過去的三十年一樣,從未改變過。
但是……
她卻和過去不一樣了。
過去的她隻是嫌這樣的父親過於嚴格,總是抗拒他所作出的一切決定,而現在,她卻格外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像過去一樣用那種嚴厲的目光看著自己。
就算僅僅是幾分鍾也好。
“他告訴我,你在過去對他最常用的稱呼是這個。”隨著薑述話語的落下,無麵男子的手指也落在了九宮格的角落上,那個上麵隻寫著三個字“老古板”。
“‘老古板’,這就是你對他最常用的稱呼,不過,他現在告訴我,他從來沒有因為這個稱呼責怪過你。”薑述繼續說道,“正如你所說,他確實是一個‘老古板’。”
“我明白。”楊夢瑤不斷眨著眼,她在薑述做到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有些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如果可能的話……
不對,她現在真的希望,自己的父親就站在這個廳堂之內,他正看著自己。
以一種嚴肅的神情。
“這是一台很久很久之前的相機,它可以即時成像。”薑述說道,而台上的無麵男子也拿出了一個小巧的相機。
那是很多年前的款式,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不會認識它。
薑述倒是挺熟悉,在過去它叫拍立得。
“現在,由他為你拍一張照片作留念,你的父親楊先生讓我告訴你,別哭了,笑一個。”薑述接著道,他沒有說拍照的確切原因。
楊夢瑤點點頭,她擦擦眼淚,露出了微笑。
“哢嚓——”相機的閃光過後,一張相片從相機之中吐出來。
片刻後,無麵男子將相片遞給了楊夢瑤。
在看見了這張相片的那一瞬間,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在相片之上。
在相片之上,她的身邊站著一個麵容嚴肅刻板的中年男人,那正是她的父親。
在她父親的身邊還寫著幾個字,那正是他的筆跡。
“你要好好加油”。
“對不起,父親,對不起。”楊夢瑤的情緒一下子蚌埠住了,她抱住這張相片,淚如雨下。
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無麵男子還是觀眾都沉默著,他們靜靜地看著舞台中央這個女人,心中湧現出相同的情感。
或許……
該回去看一看了?
過了幾分鍾,楊夢瑤才緩過來,她的眼眶有些紅,臉也有些紅,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窘迫。
這場魔術好像因為她的哭泣而被打斷了。
“謝謝你,謝謝。薑述先生。”她向著無麵男子鞠著躬,然後又向四周鞠躬,因為從剛剛薑述的話裏,似乎台上的無麵男子並不是他。
“沒事,未來的生活,你也要帶著你父親楊先生的囑咐,好好加油。”薑述溫和地說道。
楊夢瑤下了台,在走回座位的過程中,她的心情也平複下來。
她看著那張相片,心裏湧現出一陣暖意。
剛剛的那一切,她希望那是真實的。
不,那就是真的。
楊夢瑤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
“接下來,還有誰想試試麼?”薑述的聲音響起。
這一次,台下響起了不少的附和聲,也舉起了不少的手。
“我來!”
“我可以。”
“選我吧,我也想要見到我的媽媽。”
“你們的心意我明白了,但很不幸,這扇門已經關上了。”薑述話語裏透露出幾多無奈,他接著說道,“它們也該離開了,即便是紙人也享有休息的權利。”
此時無麵男子向著一直站在角落裏的那四個黑袍紙人招招手。
黑袍紙人便活動著筋骨,它們向著無麵男子的方向走來,而隨著它們的走動,它們的身體也重新變大,恢複了一米七左右的體型。
四個黑袍紙人走到棺材旁邊,隻一伸手,棺材便慢慢升起落到它們的手上,然後便是一種奇怪節奏的呼號:“一二三,起!一二三,起!”
這段呼號聽起來很奇怪,雖有氣勢但聲音卻不陰不陽的,令人沒來由地心裏發顫。
這不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而現在,台下的觀眾也回想起了魔術一開始時被紙人支配著的恐懼感。
溫情早已不在,唯有紙人帶來的恐懼和顫栗持續保留下來。
隨後,無麵男人走到了被抬起來的棺材的後麵,他站在“承德堂”的牌匾之下。
突然間,廳堂之內的燭火不斷搖曳,背景音樂也變成了陰森鬼氣的陰樂。
無麵男子身上的唐裝也在燭火搖曳間突然燒了起來,一閃而過的火光之後,一個大號的紙人出現在那個位置。
它的臉上化著濃厚的妝容,白底紅唇,帶著可怖的微笑。
“什麼?”
“剛剛在台上表演的人不是薑述?”
“是這個紙人在表演???”
“怎麼可能……”
“可是……音響裏薑述的聲音從來就沒有說過台上的是他啊……”
這個紙人的出現讓所有人不寒而栗,他們很難想象,剛剛一直在台上的其實是這個麵容詭異的紙人。
就好像是……
這個舞台上唯一能帶給他們安全感的人也消失了。
或者說,他從未存在過。
紙人高高跳起,蹦入棺材之中,棺材蓋合上。
四個黑袍紙人踩著歡快的步伐,抬著棺材隱於幕後。
“……”
表演已經結束了,但觀眾的心思卻還停留在剛剛詭異的抬棺之中。
魔術可以接地氣但不可以接地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