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翰城。
冰冷的病房。
黃昏的暮光從窗戶口灑落進來，默然無聲地籠罩著病床上瘦得驚人的中年男子。
淩向天溫和地望著一旁穿著校服的淩晚晚，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沒有那麼虛弱，“晚晚，我身體已經好很多了，醫生說了，可以出院了。”
淩晚晚小心翼翼抱著熟睡的弟弟，瞪了淩向天一眼，“胡說什麼，要出院，也要等你先做了手術。”
淩向天眉頭微皺，“每天呆在醫院，沒病都待出病了，等我出去休息一段時間，再回來做手術。”
淩晚晚默不作聲地歎了口氣，知道淩向天是在擔心自己的醫藥費。
悄無聲息地握緊了拳，淩晚晚拍了拍淩向天的手，“爸，你放心，我的情況學校都知道了，學校幫我聯係到一個好心的讚助者，願意幫助我們承擔全部的手術費用，還資助我出國留學呢。等你手術做完，我們一家人就一起離開。”
“有這麼好的人？”淩向天一臉不信任，“你不會答應了別人什麼條件吧？”
淩晚晚握著的拳頭不自覺地緊了緊，臉上卻依舊維持著鎮定從容，“對方希望我畢業後，能夠留在他的公司工作。”
不等淩向天開口，淩晚晚撒嬌一樣趴在他的胳膊上，“爸，這可是好事呢，別人公司可是世界五百強，別的畢業生，想進去還進不去呢。”
淩向天看著淩晚晚，想要說什麼，最後隻是化為了一聲綿長的歎息。
臉頰貼著自己父親的胳膊，能感覺到那雙曾經無所不能的手，現在瘦得全是骨頭。
淩晚晚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滾落下來。
陪淩向天吃了晚飯，淩晚晚借口回學校上晚自習離開了病房。
關了門，包裏的電話適時響起。
“淩小姐。已經六點了，希望淩小姐不要遲到。我已經派人在樓下接你。”
“我知道了，胡秘書。”淩晚晚隻覺得一股冷意透過電話，滲透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記得要在臀部下墊一個枕頭，結束之後夾緊雙腿，不能立即起身，也不能洗澡。這樣有利於你受孕。”
淩晚晚握著電話的手不易察覺地顫了顫，她不自覺地出聲打斷了她，“胡秘書。”
胡玉差沉默了下，對方不過是一個十九歲的大學生，卻為了一筆高昂的手術費，選擇了代孕，下一瞬間，胡玉還是冷冰冰地說道，“淩小姐，我希望你能記住，你的任務就是不擇手段受孕成功。”
“是。”淩晚晚掛了電話，後背已經是一層層細密的冷汗。
她抬頭看了一眼病房裏麵，淩向天像是察覺到什麼一樣，也突然抬起頭來，看了過來，然後對她笑了笑，示意她快點去學校，別遲到了。
淩晚晚隻看了一會兒，就覺得自己眼眶被什麼東西充斥得快要溢出眼淚來。
深吸了一口氣，淩晚晚笑著對淩向天揮了揮手，轉身義無反顧地朝著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