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寧熙的目光卻閃到了那名親衛垂在身前的手臂上。他手臂處的衣袖比起別人的要寬大一些,擱在腹部可以清楚的看到手臂上的隆起。在木野傾身的時候,納蘭寧熙清楚的看到他的手臂微微朝上抬起,方向正對著木野的胸膛。
“公子……”腦子裏一時間想不了那多,納蘭寧熙一個跨步走了上去,然後朝著木野的身子撲了過去。
木野感覺到身後的異動,側身抬頭,迎見的便是納蘭寧熙有些焦慮的眼神。裏麵的關心,急切,真真實實的閃到了木野的眼。
“你……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眼前黑影一晃,隨後納蘭寧熙的身子朝他撲了過去。同時地上的那名親衛也一躍而起,朝著他撲了過來。
親衛的動作麻利而迅猛,從一個垂死之人,立刻變成了一個生猛的大漢。納蘭寧熙和那個大漢的動作,幾乎是同時進行。
而木野的反應也非常之快速,他一隻腳朝前踢了過去,另一隻手卻是朝後一撈,抓著納蘭寧熙的衣服,然後往懷裏一帶。
他的腳踢到男人身上,隻覺得堅硬無比,完全不是人體應該有的柔軟。不過還是將那男人的撲勢稍阻了片刻,納蘭寧熙的身體也落在了他的懷裏,隨著他在地上滾動的動作一起退到了一兩米外。
小環已經嚇傻了,呆呆的站在那裏,似乎連尖叫都忘了。納蘭寧熙隻覺得腦子不夠用似的,眼睛也忙亂不堪,地麵,牆麵,人頭,天空,還有……那個滿身鮮血親衛已經抬起了手,手臂下一抹精光微閃。
木野帶著熱力的身體就壓在她的身上,軟軟的,卻帶著一種強而有力的感覺。納蘭寧熙隻覺得像鬼迷心竅,她重重的朝木野推了過去,將木野壓在了身下,同時遠處傳來一聲怒喝。後腰處卻是一涼,什麼東西鑽進了她的身體裏麵,硬硬的,涼涼的,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鈍痛。可就是這絲鈍痛,卻抽去了她身體大部分的體力,讓她隻能軟軟的朝下倒去,同時連氣息都跟著微弱起來。
我……真是鬼迷了心竅。”陷入暈迷之前,納蘭寧熙腦子裏隻有這一個念頭。
小環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她大叫了一聲,朝著納蘭寧熙衝了過來。遠處聶青收了手裏的箭,也跟著朝這邊衝了過來。
“三爺……”
“小姐……”
“小悅……”
呼聲響成了一片,木野冷冷的掃了一眼胸口中箭,此時正躺在地上喘息的親衛。他此刻正抬著手臂,對著木野。隻是他的目光有些渙散,抬起的手也顫抖得厲害。
木野的目光裏閃現出一絲冷光,手臂狠狠的伸了出去,捏著他的手臂重重的一扭。親衛臉色一下子煞白,連聲慘叫都沒能發出,便翻了個白眼,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也不知是死是活。
“爺……您沒事吧?”聶青最關心的便是爺的身體可曾受傷。他們已經按了計劃,準備前往大齊建業城。如果爺的身體在此時受傷,下一步的行動必將會受到影響。
“沒事。把劉立正叫過來,要快。”
木野的聲音裏隱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他推開撲倒在納蘭寧熙身上的小環,然後一把將納蘭寧熙抱起,朝著院子裏麵走去。
好像從來沒有感覺到一雙腿有那種重,從來沒有感覺到心慌原來是這樣,從來沒有期盼過,假如會怎麼樣。納蘭寧熙的臉色蒼白得像上好的白麵,眼睫毛長長的撲閃在眼瞼下方,像是停歇的兩隻蝴蝶,但是……這兩隻蝴蝶今天安靜異常,不知道還會不會醒來,還會不會像往日那般飛舞。
“爺……您把姑娘放下,讓我看看吧!”是誰有用力的拉扯著他的手臂,好像要將那個像沉睡的女子從他懷裏扯走一般。
“不……”木野眼前仿佛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也是那般嬌弱,也是那般仆閃著一對眼簾,隻是……卻再也沒能睜開過。
“爺……您把姑娘放下,要不然她會死掉的。”這話讓木野的心裏好像明白了幾分,他鬆了手,懷裏的重量輕了,但是心裏好像有一角空了。
“爺……您沒事吧?”聶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是木野卻感覺自己好像和他們隔了一個透明的看不清的膜,他能看到他們,看到他們在動,在張嘴也隱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隻是那些聲音卻隻是不斷的在他耳邊回響,馮不進他的腦子,也闖不進他的心裏。
“爺……”聶青的聲音重了許多,木野卻隻是呆呆的看了他一眼,仿佛身陷夢中,無法醒來一般。
“抽他耳光……快……”雲姨的聲音異常鎮定,讓聶青有些慌亂的心神鈍時鎮靜下來。
他毫不猶豫的對著木野臉上甩了一巴掌。木野的眼神經過片刻的呆滯之後,漸漸回複了神彩,眼神裏的傷痛一閃而逝隨之而來的,便是隱匿在幽深目光下的仇恨。
“她情況怎麼樣?”清醒過來之後的木野無視了跪在麵前請罪的聶青,走到了雲姨的身邊。
小環已經鎮定了下來,正紅著眼圈在外打了一大桶熱水進來。另外還為雲姨準備了棉帕,布帛等物。
藥箱早在進屋之後,就由聶風取了過來,此刻正攤在雲姨的手邊。納蘭寧熙軟軟的趴在床上,腰際的袖箭已然沒入隻剩箭羽在外麵。
“救活她……我要活著的納蘭公主。”
木野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出去。隻是走到門口之時,他便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
聶青不放心,跟過來為他披上了一件大氅:“爺……您要不回屋裏休息一會吧!”
木野搖了搖頭,臉上劃過一絲冷凝:“那個人是誰?從哪裏來?受誰指使……我要你立刻去查,查不出來,不用過來見我。還有……你們這些人是死的嗎?居然讓人闖到爺的身邊。如果不是納蘭姑娘……躺在那裏的便是你們的爺……”
聶青跪了下去,連帶著院子裏所有的親衛都跪了下去。
“全都給我滾出去。”
木野鮮少動怒,更不說像這樣的破口大罵。聶青等人卻是跪在那裏,聲都沒敢吭一聲。
這次他們也是太過大意了,居然連親衛都被人收買,還用了袖箭潛到了爺的身邊。如果不是爺這次運氣好……他們這些人,全都跟著陪葬去了。
聽到木野怒喝的聲音,以聶青為首之人全都退了下去,隻留下木野一個人坐在門檻上,麵對著天邊初起的太陽。
陽光透過院落灑在了他的身上,給皮膚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同時也讓皮膚漸暖。隻是那種暖意,卻是怎麼也到達不了心裏,反而卻是越來越涼,越來越冷。
他簡直有些不敢相信,那個有著甜美笑容,眼神清澈的女孩就那樣躺在屋內,不知生死。
這讓他想到了如宴,那個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那個有著淡淡酒窩,會在他懷裏綻放得像朵花一般的女子。
那個腹中懷了他的子嗣,卻沒能生下來的女子。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想起了那一天,包括手掌裏的指尖,如何一點一點的失去力氣。那雙美麗瞳孔中的光彩又如何一點一點的在他眼前消逝。那一天,就和今天一般的冷。
是他麼?是他還不死心麼?一次又一次……掠奪著他想要的東西。這一次……他不會讓他如願,以後……也同樣如此。
納蘭寧熙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是偶爾的迷糊,又像似醒非醒。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在夢裏,就是那種做了一個惡夢,明明聽到身邊有聲音,卻又無法回應,眼睛又幹又澀,還無法睜開的感覺。
身邊總有人說話,有時像是小環的聲音,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哭得納蘭寧熙的心痛無比。她其實很想睡的,隻是小環的聲音卻總是吵著她,讓她安不下心來。
還有木野的聲音,總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隻是聲音裏的溫柔卻是那般真切的落在了她的耳朵裏,落在了她的心底,同樣讓她割舍不下。
她的心靈就那樣在睡與不睡之間掙紮,直到……她受不住吵鬧醒過來。睜開眼睛,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隻聽到小環近乎驚喜的聲音:“小姐……你醒了。小姐……你真嚇死我們了。”
“我……這是在哪裏?”屋子裏的陳設看起來不像是以前住過的那個屋子,反倒是布置得相當華麗舒適。
“這是爺的別館,小姐受傷之後,有些藥材不易尋到,因而聶風將我們送到這個別館。”